白薇薇眼泛泪光看着面前的桌子，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曾经决定他们命运的转折点。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疲惫和悔恨，以及一丝深埋心底，从未褪色的温柔，缓缓开口：
“在刘铭看到我之前，我就注意到他了。他很特别，很安静，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总是吵吵闹闹，他会一个人出没在画室或者教室的角落，对着画板认真的描绘着这个世界的色彩。”
“他看画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那幅未完成的画。笔尖在纸上沙沙的声音，特别的好听。”白薇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纸巾，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温柔：“那时候我总在想，能让他这么认真对待的东西，一定都很美好吧。”
“而那段时间，我被熊子炎那帮人盯上了，我拼命地躲，离得他们远远地。”白薇薇艰难地开口：“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们竟然在欺负刘铭。”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力感：“那天是在画室后面的小巷子里，他们把他堵在了墙角，逼着他学狗叫。刘铭倔强地不肯低头，他们就掐着他的后颈往墙上撞，我看着他的额头渗出了血，也看到了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
白薇薇哽咽了一下，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令人心痛的画面。
“等他们终于走了，我才敢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他就靠在墙边坐在地上，低着头，额头的血和灰混在了一起，看上去那么的脆弱。”白薇薇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我蹲在他面前，他从自己散落的发丝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狼狈，有难堪，还有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从书包里拿出总是备着的碘伏和棉签。然后小心地帮他清理伤口，棉签碰到他额头时候，我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身体僵了一下，但没躲开。”
她顿了顿：“我还记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就是那种专注的目光，和他平时画画一样的视线。”
“自那以后，我们在学校从来没有说过话，好像两条平行线，从没有相交过。”白薇薇的声音眼神飘向窗外，轻轻的说道：“但是我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美术课上，当我坐在窗边发呆的时候。图书馆里，当我低头找书的时候。甚至课间穿过喧闹的操场时……”
“我总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安静地，专注地，就像他面对画板时那样看着我。”
“对我来说，这点小小的隐秘联系，成了我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安慰。就好像即使所有人都看不见我，至少还会有他，永远的在我身旁。”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很傻，对不对？但那对我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刻。”
“直到，”白薇薇的声音沙哑起来，脸色变得惨白：“直到熊子炎那帮人不再满足于只是偶尔找我麻烦。把我堵在了学校的废弃音乐教室，关上了门。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并且威胁我，如果我不听话，他们有的办法让我爸妈的小吃摊，彻底开不下去，让他们血本无归……”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我被迫成了他们随叫随到的玩具，再也不敢接受任何善意的目光，包括刘铭的。每次感觉到他在看我时，我都只能匆忙地低下头，远远地躲开。”她眼神通红的轻轻说道：“我选择亲手切断了我们之间脆弱的联系。”
“可是刘铭又把那根联系的线接了回去。”白薇薇停顿了很久，才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那天是一个下雨的傍晚，我刚刚值完日，故意磨磨蹭蹭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敢离开教室。我刚走到教学楼后面那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就听见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我吓坏了，立刻加快脚步，那时候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然后，我听见了他的声音。”白薇薇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白薇薇，那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站在雨里，声音很轻，语气认真的问我：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就这么一句话，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彻底崩溃了。我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脸，哭着把一切都告诉了他。那些威胁，那些恐惧，那些我无法挣脱的绝望……”白薇薇说完这番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听完，沉默地站在雨里，拳头紧紧握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其实我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地对我说：白薇薇，我们不能这样下去，我们得反抗。”
“就是那一刻，”白薇薇的声音虽然颤抖着，却也有一种释然，“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了。即使前方可能是更深的黑暗，也有人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
“然而，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份共同反抗的勇气，换来的却是那样一个结局。”白薇薇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她没有看任何人，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个疲惫不堪的空壳，失神地坐在那里。
她脸上本来因为回忆而泛起的光晕，也随着最后一句话迅速黯淡下去，就像是被风吹灭的蜡烛。
一时间，卡座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呼吸声。
江林夕默默地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自助饮水机旁，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她走回来，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将那杯水放在了白薇薇的手边。
温热的触感透过纸杯传递到她的皮肤上，白薇薇涣散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她用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捧起了那杯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她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就开始计划怎么反抗这一切……”
“我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当他对我说扳倒他们需要证据的时候，那时候我明明心里害怕得要命，但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我抓紧了他的袖子，声音都在发抖，我提议，把他们对我做的事情都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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