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青冥镜高八尺有余,雕银外框寒芒细闪,偌大镜面中漩涡汹涌翻卷着,其内黑渊深不见底。
界离收起伞举步入内,地灵紧随其后,随着二人身影被镜面吞没,庙前鬼士统统化水般遁入地面无影无踪。
漩涡那头所通直达鬼门,她重新覆上金丝假面,遥望头顶红光禁制,脚踩焦土,时隔数百年终于又回到这里。
守关的阴差认不出她,只向地灵施礼,獠牙青面上堆起谄媚笑意:“是四狱君呐?可巧,主子刚从问天殿谢恩回来,正摆上几坛美酒,愁没人共饮作乐呢!”
“那我正好去陪陪她。”
地灵指尖卷缠着丝发,带着界离轻车熟路穿过持有猎魂刀的守卫身前,此番掀起营帐帘幕,香醇酒香萦绕鼻尖。
帐中主位斜卧一位女罗刹,姿貌艳丽妙人,扬起下颌正淋漓灌酒,手边孜香兽肉随时可取,见帐前来人,举起酒罐豪爽道:“狱君来得赶巧,我正想着您,您就出现在眼前了。”
“在新君庇佑下,怀官你还真是活得逍遥自在,今日又是赦免了几只恶鬼,全发派给你酿酒去了吧。”
地灵指头轻甩,在半空画出一圈水波纹,这会儿带着界离朝座前婀娜移步,正要请她坐下。
忽闻怀官一句:“来便来,还带什么礼物,”半缕浊烟自其口中吐向界离:“冕城捉来的神仙吗?还是你最懂我胃口。她怎还穿着绛紫色的衣衫,与鬼神一个癖好,真是晦气!”
地灵阻下那缕即将侵入身侧人体内的浊烟,将界离请入座中,转看向怀官:“你说话有些过早了,这位姑姑可是我蛇灵族的能人,我带姑姑来见你,是想你帮我引荐给新君。”
她上前拾盏与怀官碰杯:“你也知晓,新君不信任我,姑姑若能通过你得新君青睐,于你,于我,都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事。”
怀官眇着眼睛打量界离,将罐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罐往案上重重一掷:“好啊!不过要看你这位姑姑到底有多大能耐了。”
其人并指遥遥对向界离:“不妨来比试一番。”
罗刹手掌往桌面一摊:“吃酒?”
她又往放置烤肉的案板上叩击:“扒肉?”
“你哪项能赢我?”
地灵见此媚笑出声:“别拿你这些饮酒作乐的本事来考验我家姑姑,姑姑靠的可不是这些……”
话语未完,一柄雕银双刃自身后削来,直直斩断地灵半缕丝发,眼前冷光闪过,赫然横在怀官喉颈,并在肌肤上果断压出一道血痕。
界离偏首挑眸,眼光比地灵这条真正的毒蛇还要阴狠:“我能杀了你。”
怀官妖艳面容僵住半刻,在切实摸到颈间鲜血时,一阵干笑:“姑姑莫急,有事慢慢谈,我们罗刹一族呢,最是惜命,只要能让我们活下去什么都好说。”
有小鬼给地灵添酒,被地灵止住:“既然要办事,酒不宜多喝。你今日已经去过问天殿,那就明日再带我和姑姑一起前去见过新君。”
对方指贴刀刃,试图将它推开,可怎么也不敢使力,生怕下一刻被斩得七零八碎,遂求助看向地灵:“一切都依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是否得先请狱君姑姑收了这可怕的弯刀。”
“当然。”
地灵回望界离,做戏道:“姑姑,怀官可是恶鬼之首,自新君大赦后忠心效主,如今颇得新君信赖,咱们求人办事,动刀动枪是不是不太好呢?”
界离不说话,指头一勾,抵在人颈脖上的刀刃顿时崩成齑粉渐渐飘散,她不喜欢恶鬼,那是作为审判者打骨子里带出来的成见。
怀官自然能感受到她的冷眼,但恶鬼族群本就以世间对他们的敌意立威,怎会因此感到介怀。
“无妨,作为罗刹早就见惯不惊,”怀官拾袖轻沾颈间血渍,向帐前招手说:“来人呐,想必姑姑自灵泽而来,已是舟车劳顿,不如先下去歇息着,这里留我和狱君单独叙叙。”
眼看阴差掀帘而入,来到界离面前做出请的姿势,她与地灵对视一眼,两人相互颔首,就此起身随阴差出去营帐。
她被带到位置稍偏的一处帐篷内,正揭开帘幕进入其中,只觉身后冷意袭人,旋身之际,骤然见有道迅猛劈下的猎魂刀在视野里无限放大。
界离当即撤步,此时抬手握刀,顷刻间刀刃被拧作断裂废铁,她将此物哐当甩在脚下,凌厉发问:“这就是你们主人的待客之道?”
阴差又持利斧,一通乱劈将界离步步逼退,直到数步之后,对方莫名止步阴笑,她正当疑惑,自周边陡然升起雷霆结界,其上夺目电光蜿蜒游走,时刻准备攻入身体。
“主子做事向来谨慎,哪怕是四狱君带来的人也不能全信,”阴差摸着利斧边缘,狰狞鬼面尽显阴谋诡计:“你且在里头待着,若能活着出来便有面见君上的机会,若是死了,则是假扮狱君姑姑,欺瞒主子,死不足惜!”
界离静观不动,那方阴差已扬长而去,她轻易弹指,随之面前燃起幽蓝冥火,火光与电光交织,激起熊熊烈焰,又降一阵雪雨,滋滋响声过后一切复归平静。
不过区区雷障,于她而言犹似薄纸,仅要一戳即碎,界离迈过地面烈火燎过的痕迹,举步落座榻上,静心沉眸等待地灵回来。
直至三更,帐外才映出蛇灵身影,某人白日里明明自己说过喝酒误事,却仍酩酊大醉地入帐来,扑通一下就跪趴在榻前。
界离闭眼摇摇头:“事前醉酒,你何时如此放纵过?”
地灵眼尾微红,与旁侧蓝鳞相称妩媚多娇,她伸手攀上界离裙尾,柔声柔气道:“大殿马上要回归命台了,属下实在高兴,没忍住与怀官多喝了几杯。”
“这才到哪步,就如此掉以轻心,实在不像一代狱君的样子,”界离禁不住斥责:“还不起来,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她偏不听界离的话,握住绛紫裙摆坐在其脚边,仰起的眸眼情绪溢满:“大殿不在地界的这些年,属下不成体统的时候多着。”
“问天殿上与新君大打出手,让满朝阴官见人笑话。”
“新君要我交出命书,我偏偏献上伪物驳她颜面。”
“又当着众鬼将特赦令撕作碎片,惹来仇怨加身。”
地灵往裙摆上轻蹭,像在擦去眼泪:“大殿您知道吗?属下现在是地界逃犯,与其他狱君反目,被剥夺裁决魂魄的职权,整个蛇灵族都将以我为耻。”
她将柔软衣料于怀中抱成一团,轻轻叹息:“可我只要想到您,比起您在鹤庭上受过的伤害,这点委屈实在算不上什么。”
界离垂视她:“听闻新君大度,对人也不算苛待,你何故对其如此逆反,最后落得众叛亲离?”
地灵掩面低低轻笑:“新君虽自称是您遗魄,本与您同为一体,我敬您理应也敬她,可属下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敬的是克己奉公的鬼神,而非以自身欲念评判生死之人。”
“她做的有那么差?”界离声音渐弱,似乎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冷面是她遗魄化成,自然也代表她部分行事作风,若无神戒约束,自己也会像冷面一般肆意纵欲吗?
不会,神戒不会轻易消失。
界离挽起袖口,一道道板正的字符爬满手臂,藏入衣底蔓延全身,它们似镌刻进骨血之中,只要感应到她动念生欲,很快便会长出赤金刺芒,通过扎穿皮肉之苦,把一切欲念都彻底扼杀。
不过数万年来它从未发挥过真正效用,到底是界离靠意念规束自身,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位不达情理,铁面冷血的万恶鬼神。
即便她在三界令仙佛避之,妖魔惧之,人人唾之,地灵却始终站在她身边:“大殿遗魄总归是不差的,但属下思您,念您,故而眼中只有您。”
界离听此眸光停滞,转瞬又恢复如常,她起身挽起地灵:“你醉得不轻,今晚你睡营帐,我出去走走。”
地灵踉跄跌坐在榻上,被界离扶着躺下,又翻身捉住她衣角,口中呢喃:“大殿,有您在,我们一定会赢,对吧……”
她将衣角从地灵手中抽走,身形定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