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游玩了一日的柯莱回到住所,第一件事不是把买买买的战果拿出来清点整理,而是忙不迭地把之前买的空白信纸拿出来。
吃了一肚子美食的人如今有不止一肚子的话想同自己亲近的长辈说。
吃到的美食,买东西的过程,对自己思想变化的感悟和疑惑,排队买票的小插曲,舞蹈艺术常看常新的震撼,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吐槽,等等等等。
快快地将这些落到纸上去,一股脑地说出来,随心所欲地写自己想说的种种。
就像师傅现在就在自己对面,他们俩正面对面地说话一样。
不要去想怎么把这句话说得更书面更文雅,不要去想师傅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愚钝叹气苦恼,不要去顾虑说这些、这么说是不是合适。
柯莱,你要去试试看,不要去想着做到完美。
吸足了墨水的笔径直落在新的信纸上,驯良得很:
【提格纳里师fu:
好久不见。
我在须弥城过得很好,现在正在漂亮的晚xia之下给您写信。
今天和迪娜泽黛去大巴扎看表演,妮露的新wu裙比暝彩鸟还要漂亮,旋起来好像无郁周林的大伞盖。
买了新的布料、丝线和珍珠mian回来,想做个兰那罗样子的玩偶。师fu,您见过兰那罗吗?我想做个画册里的兰百梨迦那样的,希塑以后能像画册里的兰百梨迦一样厉hai。
我们须弥也像迪希雅说的“八百万神明”的稻妻那样,有很多像兰那罗那样的不思议存在吗?】
柯莱并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总有一箩筐的话想要一股脑讲出来,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又总是这样干巴巴、这一点那一点的,叫她怎么都不能满意。
她揉了揉手指关节,忍住了另起一页重新写的冲动,继续回想着这几天想要写的内容:
【……卡维先生时不时会来看我,我在学习中有不dong的地方,他都会耐心地一一jie答我的yihuo,指出我的错误并教我改正。
老实说,虽然他从来没有批评我,pi气也好得出奇,但也正因此我总会在出错的时候觉得好xiu愧,觉得好对不起他这么耐心地教导。
好在这并不是完全的坏事,之前没有意识到,师fu您之前有几次对我说了比平时更重的话,现在想来,是想要bi免我产生这种qian疚的想法吧?
如果我确实chuo穿了您的想法,也请不用为此感到不好意思。
您可能会为我直接表达“猜想您的想法”的想法感到惊讶,如果是之前的我,确实不会这么说。
可迪娜泽黛今天的见jie给了我启发。
我在选布料的时候,想要征求她的jian议,不过她却jian议我按照自己的xi好感觉去选择,说即便选出来的材料并不完美,但我这么做的话,它就是完美的……差不多是这样的说法。
于是我就反思,之前的我是不是过于追求“不出错”、“跟上其他人”、“做到zui好”,而没有去好好看看那些粗cao的、幼zhi的、让我xiu耻到巴不得从未出现过的不完美呢?
它们是不是并不是像我原本以为的那样zaogao呢?】
顶着剖白自己的羞耻和藏匿心事的条件反射,柯莱坚持写了下去,只是因为写得更快了,本就尽显幼圆的字态这下更加飘了起来,好像她同样提起来的心:
【……所以,我现在正在怒力地就按我这个时候心里想的,写这封不suan完美的信。您可能nan以想象,要忍住不去si掉它另外写一封更好的信简直是一件多么jian'ao的事。
那些曾经从我手里dan生的不完美的东西,它们也应该拥有存续的自由,就像不完美的我被好心的大家接纳。
怎么样?看到一个完全没有任何yan饰的、zui真实的我,有没有能让您感到安心些呢?】
疾病带来的麻木失控依旧不允许她写那种长篇大论的信。
就像吃冰淇淋的时候要尽快吃完一样,自己现在又在渐渐地拿不住手里的笔。
【……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根您说,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在说个尽兴吧,fan荣的须弥城很好,但有些话更适合在像化城郭这样平jing□□in的背景下来说,就当作我个人的一点对生活的仪式感好了嘿嘿。
祝您的今天和明天一直都像我的今天这样充实又快乐。
祝您的每一天都像我的今天这样收获成长。
想您的学生柯莱】
头一次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写完一封长信——对如今的她而言已经很长,柯莱发着抖慢慢地站起来跺脚,一边感受身体如潮水般上涌的麻木辛凉,一边打量自己刚完成的书信。
好难看,非常难看。
想到哪写到哪的后果就是书信的内容非常零碎散乱,毫无逻辑性可言。
有一些字她还没学会怎么写,刚才又没有停下来去查词典,所以就这么用着突兀的拼音给写了进去。
遏制住自己想要去把这些丑陋的注音改掉的冲动,柯莱慢慢地看到最后。
因为手逐渐控不住笔,书信的末尾数句写得非常潦草难看,笔迹扭曲到几乎不像是在写字行文。
倒像是在画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柯莱急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呸呸呸,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把脏东西呸掉,千万千万别来沾边。
这可是要寄给提格纳里师傅的信,写的完完全全是她最真诚的心,她的祝愿当然是盼着师傅好的。
可就这么完篇……确实是太不好看了哈。
点上之前迪娜泽黛给她分享的香薰,柯莱坐下来慢慢等着知觉恢复。
玩了一天,刚才写信的时候思维活跃还没什么感觉,如今真正静下来,她也不由得有点困意上头。
香薰的味道不重,是一种轻盈的凉丝丝的气味,像下雨天空闲的时候,窝在化城郭的房间里,温习时听着细雨飞针走线,心便也逐渐飘到了雨丝里,成为这幅锦绣的一部分。
真惬意啊……
“……柯莱,醒醒?”
……
现在就是很尴尬,非常尴尬。
柯莱摸着后脑勺,冲着眼前面露不善的自家师傅勉强挤出个讨好的笑来。
家人们谁懂啊?
跟这些这么小的孩子们一个课室同个教学进度就已经够臊人的了,更别说现在在课堂上睡过去、被师傅叫起来、课室里的同学们都在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QAQ
人看着是在这里,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ORZ
“好了,你们柯莱姐姐现在满血复活了,司掌流沙鳗鳗的神明保佑她像流沙鳗鳗一样从地下冒出来,我们来回顾一下还有谁有类似习性的——柯莱!”
提格纳里的耳朵竖得高高的,连带着被点名的兵也一起把心提得高高的——
“啊……到!”
“你来给大家讲一讲还有哪些物种有类似习性……”
啊?
跟、跟谁类似?
我?还是流沙鳗鳗?
我是流沙鳗鳗?
啊?真的假的?
脑子的重启需要时间,刚刚睡醒、被被围观了糗态的窘境冲击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柯莱嘴却是比脑子更快:“草史莱姆,平时会游荡于草元素力丰富的地方,附近有人时会藏匿于地下……”见鬼,越说越像在师傅眼皮子底下睡着的自己肿么破QAQ
“很好,还有吗?”
“……红狐,穴居,遇到危险时会就近寻找洞穴躲藏,并可能从洞穴的其他出口离开。”
“好极了,继续!”
“呃……圣金虫?”糟糕,这种主要长在沙漠地区的虫子她不熟悉,虽然有好好读过图鉴但确实没有记住具体的习性。
对后进生而言,课堂提问的醒脑程度妥妥的T0级别。
提格纳里打量着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眼神无比清澈的大龄小学生,满意地放过了这个在学习态度上一向很省心的学生,“没错,白天时沙漠地表的热量会被圣金虫利用起来保持身体反应的灵活度,除非有敌人接近时会迅速钻入地里躲避,否则它们会花费尽可能多的时间待在地面上。”
“那晚上呢?”一个小孩立刻在下面提问道。
“晚上是圣金虫休息的时间,”提格纳里欣慰地接上学生的话头,“沙漠的夜里很冷,它们白天里汲取的热量很珍贵,大部分圣金虫会在夜里早早地藏到地下去休息,当然,有极少数圣金虫会成为例外,哪怕在夜里也留在地面上,因为它们是作为其他同类的警戒安保留在地面上的。”
“这些夜里留在地面上的圣金虫个体可以在此期间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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