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微见那仪莲自发坐到下首处,脸上挂出客气的微笑,伸手从袖中掏出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手心,却不问话。
难得的是那仪莲甚是坐得住,在座位上屏息凝神也不多说话。
李昭微打量了她一会,突然笑着问道:“前些日子佟大掌柜进京对账,酒席间曾听他提起过夫人,说夫人姿色无双,温柔解意,最为难得的是夫人虽为汉蛮混血,但却识文断字,想必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
那仪莲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同自己对话,连忙稍微侧身,将膝盖朝向主座,侧耳细听,待李昭微一番夸奖的话说完,她才徐徐回答道:“李大当家谬赞了,仪莲不过是流落在北蛮的孤女罢了,能识文断字承蒙父亲小时候的教导。”
“哦?不知道家父是作何营生?怎么会定居北蛮?”
“家父原本是这临榆城的教书先生,早些年为了家中生计,前往北蛮边境贩粮,怎曾想遇到北蛮游匪扫荡,被抓了去,后来承蒙我那哑女阿娘协助,得救脱逃,为了报答我阿娘,他便留在了北蛮与我阿娘结为夫妻。”一串话说完,她似乎不太受得累,拿着帕子轻轻按在胸口,略微喘息休息。
李昭微揭开茶盖,吹了吹不存在的浮沫,抿了一口道:“不知道夫人父母双全,怎地称呼自己为孤女呢?”
那仪莲似乎缓过劲来,才接着继续说道:“父亲体弱,做不得体力活,在蛮地又不需要教书先生,家里生计艰难,全靠母亲缝补兽皮为生。随着奴的长大,家里要吃饭的嘴又多一张,迫不得已父亲只能出门去帮人看牛羊,不曾想对牛羊不熟悉的他,在我十五岁时摔倒在地,被牛群踩过重伤不愈而亡,母亲伤心过度茶饭不思,很快也随父归去了。”似乎说到伤心处,那仪莲拿帕子轻轻按压了下眼角,才接着道:“待安葬了母亲后,我便一路流浪来到临榆城,承蒙家主不弃,纳了我。”
李昭微闻言,不自觉拿眼神多瞥她几眼,生得如此艳丽,还能一路平安到临榆城?当真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且不说这佟仁东在李家商号内,还算得上是个大掌柜,放在外头也不过是小有钱的掌柜,算不上地主乡绅,她有这能力到临榆城,还需委身在这小小一方天地?
且以她的姿色,随便敲敲哪家门户,想必很容易被看中收了,能攀上更高的枝桠。
李昭微还欲再问,此时外间却响起一阵喧哗,还没探清是发生何事,前方就有一油腻浑厚的声音响起,人未至声先到。
“哎哟哟,李大当家!李大当家!”佟仁东火急火燎回家,远远就从小院朝堂内高声招呼,边小跑边挥手,随着他的跑动,那身肥肉颤颤巍巍,瞧得人心惊。
李元是第一次见着这佟仁东,一打眼就不喜欢他,立刻后撤退小半步,隐在了李昭微身后,她不想叫人。
李昭微放下茶盏,起身迎接佟仁东。
佟仁东才一跨进来,带进来满身汗嗖味,可见确实是一路着急回家,用心至诚。
陆长华原本打着瞌睡,一下子给熏精神了,侧头同何榕打了个眼色,两人屏住呼吸,撇撇嘴站起来将座位让给他。
佟仁东上前就赶紧朝李昭微作揖,嘴里不住念叨道:“李大当家久等了!没想到您突临寒舍,小的什么都没准备,怠慢了怠慢了!”
李昭微赶忙虚扶,客气道:“不妨事,先前来了先歇在琼楼,王掌柜招呼很细致,休息过后才来府上叨扰。”
“哎!王掌柜也在!许久不见!可安好?”佟仁东像是刚发现王唤辰,连忙转身又问候招呼道。
“劳佟掌柜惦记,一切安好。”
“佟掌柜,之前金陵与您一见如故,甚为惦念。”李神棍张开扇子,假意扇风,又开始了她的胡扯之路:“此次刚来到临榆城立刻想到您,我想在您府上多叨扰几日,与您携伴相游,想必您不会在意吧?”
“啊......啊这......”佟仁东没想到这李昭微竟然是这要求,太过突然,啊半天没想到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知道拘谨地勉强笑道:“甚好,甚好,只是寒舍鄙陋,还望大当家莫要嫌弃。”
“这怎么会!”李昭微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与佟仁东勾肩搭背道:“在金陵就知道我们佟掌柜精于享乐之道——不知道今晚佟掌柜打算怎么安排?”
什么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给个梯子就爬墙。
李昭微不要脸面起来简直无敌,顺竿子爬的速度快得佟仁东来不及反应。
佟仁东招呼伙计上了茶点在侧厅圆桌上,招呼李昭微他们先稍作休息,就带着仪莲下去安排客房和今晚招待的事宜。
待这两人走后,李昭微挥挥手让一屋子婢女小厮退下去忙,不必在这候着。
人都走空后,陆长华自觉上前去门口左右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人后,何榕便去门口站着望风。
王唤辰虽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还是保持镇静,静默地看着他们安排。
见屋内再无他人后,李昭微转向王唤辰,率先问道:“王掌柜,敢问这佟仁东在北疆负责哪些事务?”
王唤辰琢磨着李昭微这句话,心里来回盘算两遍后,才缓声道:“衣食住行药,在下负责的是北疆的食住,何镖头是行,药是林掌柜负责,这佟大掌柜负责的自然是衣一道。李家商号做得大且杂,虽然佟大掌柜只负责了单一个字,但实际上里面包含得多了去,既有织局、布庄、成衣店、亦有皮货店。”
他抬头瞧了李昭微一眼,见她神色瞧不出什么,只好按照自己猜测继续道:“因为佟大掌柜做的类目最多,在北疆需求量也最大,向来盈利很客观,他的帐目数最难理清,所以我们都尊称他一声‘大掌柜’。”
“嗯。”李昭微点点头,“长荣选人从来没有问题,我是放心他看人的眼光的,只是我瞧这佟掌柜新纳的妾室,来历可能不甚明了。”
“是......”王唤辰还不知道是何事,只是笼统附和道:“这汉人和蛮人的混血终归是敏感了点,往日我们还常采购许多军需物资。”
李昭微见他滴水不漏,直接了当挑明道:“往常长荣谨慎,采购是从布庄那边采购的,但送到军中一直只有你负责,并不与其他老板严明,他们只当我们往外面贩卖。”
“而如今......”李昭微拎起茶杯喝了口茶润嗓子,才继续道:“而如今石棉布足足走漏了一百八十匹!”
王唤辰眉毛一跳,他经常帮忙往军中送物资,自然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大当家是怎么打算......?”
“我打算在这住几天,然后看看佟仁东有没有第二套账本,如果无所获,就需要您配合一下了......”
“需要小的怎么配合?”
李昭微诡秘一笑,招招手,桌旁一圈人头围到一起,从上往下乍一看,还颇像围绕了一圈毛茸茸的雏鸟。
仪莲一阵忙活后,已经是日暮西山,但也比佟仁东先安排好客房,赶忙来带着他们一一去认房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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