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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15章

小说:

[霹雳]如何在苦境变成人

作者:

小北在挖坑

分类:

穿越架空

晨光尚未浸染窗纸,她便已立在院中。

竹帚划过青石的声响,沙沙的,与记忆里母亲清扫小院的声音重叠。

但细听之下又不同,母亲的节奏带着人间烟火的轻柔,她的,则更沉,更定,每一帚都如同一次呼吸,将飘落的叶,散落的尘,都纳入一种绝对的宁静秩序里。

这已不是模仿,而是将母亲的形,化入了自己的神。

经营这间客栈,已满一年。

月中天已然建立,欧阳世家内部的框架也被她亲手梳理得清晰稳固,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

六年前她亲手在欧阳世家挑选,带在身边的五个帮她写信的人,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将那张覆盖苦境的底层信息网络维持得很好。

她放手的很干脆,该教的已教完,该建的已建成,她没有继续揽权的兴趣。

为何还留在欧阳世家?她擦拭着柜台,心里掠过这个问题。

或许,只是因为习惯了。

从十二岁踏入那里,至今已过十二年,这个数字让她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十二年,比她和娘亲相伴的十年,还要长了。

时间对她而言,有意义,却也并非最重要的刻度,她更看重的是情感的纯粹。

欧阳上智……她想起这个名义上的师父,实际上的合作者与教导者。

起初,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利用,以及对这份非人力量的忌惮。她看得分明,却不在意,因她所求的,本也只是他脑中的智计与权谋。

但人心是会变的,尤其当对象是一个你永远无法完全掌控,却又日日相对的存在。

欧阳上智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知道对于阿容来说,感情才是最重要的,而只有感情才能给将阿容绑在欧阳世家,经过权衡利弊,不断深思,最终明白了一个与她相处的唯一法则:唯有真心,才能换来她的停步。

他不再试图驾驭她,而是紧紧地,甚至可说是精明地,抓住了师徒这个名分,他开始真正地,将她视为一个需要引导,也会为之骄傲的弟子。

这份转变,细微却坚定,阿容感受到了。

她依旧平静,但那份源于织娘的,对于自己人的守护本能,悄无声息地将欧阳上智,连同他倾注心血的欧阳世家,纳入了羽翼之下的阴影里。

晨光终于漫过窗棂,落在她刚擦拭过的柜台上,映出一片温润的光泽。

她看着那光,心中那个关于“为何留下”的问题,似乎也有了答案。

习惯,或许是一部分,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已成之局的尊重,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细察的,对那份转变后的师徒名分的回馈。

她与欧阳上智,像是两个最顶尖的棋手,在名为人心的棋盘上对弈了十二年。

起初是冰冷的规则交换,而后,他先一步落下了带着温度的棋子,她看懂了,默许了,并以自己的方式,在他落子的周围,布下了无声的守护。

这无关依赖,亦非归属,更像是一种……对等且清醒的共存。

她知道,这种平衡不会永恒。

正如她所想,这终将是一场毕业礼,她在此处学完了所有课程,权谋、制衡、人心的幽微之处,以及,如何在一个庞大的体系中,为自己划定一方不受侵扰的净土,如何作为一个平凡人。

那么,接下来呢?

她的目光越过柜台,望向窗外渐次喧嚣的街道。

江湖,一个对她而言,过于庞大且嘈杂的词语。

她并不向往快意恩仇,也不追求扬名立万。

她所求的,或许只是在更广阔的天地里,继续她那重复的修行,去验证她所学的一切,是否真能让她如一个最普通的凡人般,安然地好好活着。

也许,会去江南看看,娘亲曾说过,那里的春雨如丝,打在青瓦上的声音,很好听。

也许,会去塞外走走,那里的风沙粗粝,星空低垂,或许能让她更清晰地感知到,自身与这片天地的界限。

去向何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即将再次启程,从欧阳世家这个她待了十二年的,精致的学堂毕业,走入名为人间的,更大的课堂。

夜月已经有她半个人那么高了,阿容的肩膀还可以撑得起它,但夜月还是有些大,她的肩膀已经不适合它站了,除非它能一只脚站着。

在发现自己的两只脚挤不进阿容窄窄的肩膀上,夜月甚是苦恼,为此还决定绝食,多多锻炼,来让自己变得更瘦,更像小时候一样。

阿容笑着看着它就像看着那个固执的自己,那个扮演娘亲的自己。

她放任它自己去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只在夜月苦恼的时候安慰它,为其指引它想要的方向。

晨光温驯地铺满柜台时,那只决定绝食减肥的猫头鹰,正蔫头耷脑地蹲在窗棂上,往日神气圆溜的金色眼瞳,此刻委屈地眯成一条缝,盯着院子里一只蹦跶的蚱蜢,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阿容擦拭完最后一只瓷杯,将它倒扣在架上,沥干水分,她转过身,倚着柜台,静静地看向夜月。

那目光里没有催促,没有说教,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包容,如同山谷容纳一阵任性的风。

她看着夜月努力缩紧蓬松的胸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纤细一些的笨拙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投入古井的微石,涟漪轻晃便沉入深处。

这固执劲儿,多么熟悉,像极了当年那个对着水镜,一遍遍练习母亲微笑弧度的自己。

那时,她也以为只要足够像,就能填满失去的空洞。

她没有走过去抱起它,也没有拿出它最爱的肉干打破它的决心,她只是走到米缸旁,舀出少量新米,又加了些碾碎的、利于消化的谷粒,用小火慢慢熬煮。

不一会儿,清淡却温暖的米香便弥漫开来,那是夜月幼时病弱,她精心调养它时最常做的食物。

香气袅袅,飘向窗棂。

夜月的脑袋不易察觉地偏了偏,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挣扎的咕。

阿容依旧没有看它,她取来一个浅口的小碟,将煮得软烂喷香的米粥盛出一点,晾到恰到好处的温度,然后轻轻放在了窗棂内侧,她自己伸手可及的位置。

她做这些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日常的,不经意的姿态,仿佛只是为自己准备早餐时,顺手为之。

然后,她便拿起一块软布,继续擦拭着旁边博古架上的瓷器,背影疏淡,给了夜月一个完全不受注视的,可以自由选择的空间。

夜月扭着头,坚持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最终,饥饿与那熟悉香味里蕴含的温柔,击败了它那属于猛禽的,可笑的尊严。

它拍拍翅膀,轻盈地跳下窗棂,落在碟子旁,先是试探性地啄了一口,随即再也顾不上姿态,快速而专注地享用起来。

阿容擦拭瓷器的动作未停,眼角余光感知到那团毛茸茸的身影重新被食物的满足感笼罩,她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有些结,需要自己系上,也需要自己解开,她能做的,不是帮它解开,而是在它挣扎时,确保那根绳子不会勒伤它,并在它身旁,放上一碗温热的米粥。

待到夜月吃饱,心满意足地梳理着羽毛,甚至发出了轻微的,愉悦的咕噜声时,阿容才放下软布,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它耳后柔软的绒毛。

指尖传来夜月绒毛的温热与它喉咙里满足的咕噜声,这细微的震颤顺着指尖,悄然流入了阿容的心湖。

她看着夜月不再纠结于肩膀的宽度,转而开始认真打理自己胸前的羽毛,那份专注,与它方才固执绝食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就是长大啊……”

她心中再次掠过这句话,这一次,却带上了不同的重量。

长大,或许并非意味着必须变成某个固定的,完美的模样,不是非要像母亲那样温柔到毫无棱角,也不是非要像欧阳上智那般算无遗策。

长大,也可以是像夜月这样,在经历过一番属于自己的,看似可笑的挣扎后,终于接纳了自身的变化,找到了与新体型相处的,舒适的方式。

她的客栈不大,有十几个房间而已,招了几个人,负责厨房,打扫的其他杂活,柜台的工作是她来做。

午后,客栈渐渐热闹起来。

大堂里坐了几桌客人,有跑商的伙计在高声谈笑,有走江湖的艺人低声商量着下一站的行程,也有只是路过歇脚的行人,沉默地喝着粗茶。

阿容站在柜台后,指尖拨弄着算盘,核对账目,算珠清脆的碰撞声,融入周遭的嘈杂里,并不突兀。

她不需要全神贯注,这部分心神足以应付,更多的感知,则如同无形的蛛网,轻缓地铺展在客栈的每个角落。

她能听到后厨锅铲与铁锅碰撞的铿锵,能嗅到新开封的酒坛里逸出的凛冽香气,能看到角落里那个独自饮茶的青衫客,指腹反复摩挲着茶杯边缘,心中盘旋着一段难以决断的往事。

这些纷杂的信息如同流水般淌过她的意识,她并不深入探究,只是感知着它们的存在,如同感知风的流向,云的形状。

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人间课堂,在这里,她不必动用神力,只需用这具身体赋予的五感,去体验这份鲜活的,有时甚至略显粗糙的生机。

偶尔有熟客隔着柜台与她打招呼:“容老板,今日气色不错。”

她会抬起眼,递去一个符合身份的,浅淡而温和的笑意,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人们早已习惯她的安静,反而觉得这份沉静让这间客栈有了一种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氛围。

她不需要刻意扮演,当开一间客栈,过寻常日子这个念头成为她当下修行的核心时,她本身就已沉浸其中。

打理账目,迎来送往,留意库存……这些琐碎本身,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她在这种重复的,有具体反馈的劳作中,确认着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真实连接。

来到她客栈的有许多不同的人,而这些鲜活的,带着各自故事与温度的众生相,便是她这间客栈里,最生动也最寻常的陈设。

她看着那几个坐在角落,衣袍尚且崭新,眼神却已迫不及待想要书写传奇的年轻少侠。

他们的憧憬太亮,太烫,像未经世事的火焰,灼灼地燃烧着,仿佛要将这江湖都映照成他们想象中的模样。

她也见过那些眼中只余灰烬,周身被仇恨浸透的独行客。他们沉默地坐在阴影里,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散发着血腥气的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往事沉重的回响。

还有那些为情所困,眉间锁着千千结的男女。他们的痛苦细腻而蜿蜒,在推杯换盏的间隙,在无人注意的刹那,从眼神里悄然渗出,为这充满刚烈之气的江湖,添上了一笔柔软的悲音。

这些蓬勃的、绝望的、炽热的、冰冷的情感,如同无数条无形的溪流,在这间不大的客栈里交汇、流淌。

阿容静静地站在柜台后,像一块深潭中的沉石,感受着这些水流的冲刷与涤荡。

她不会去干涉任何一条溪流的走向。那个满心侠义的少年,终会懂得理想的重量;那个背负血仇的刀客,也将在杀戮或宽恕中找到自己的答案;而那些为情所困的人,也唯有时间,能解开他们自己系上的心结。

她能做的,只是在那个少年因盘缠不足而面露窘迫时,默许他以帮忙劈柴抵几日的房钱;

在那个刀客深夜旧伤复发,气息紊乱时,让伙计无意间送上一壶活血化瘀的粗茶;

在那个女子望着窗外垂泪时,递过去一块干净温热的手巾。

这些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是她基于母亲教导的善之本心,也是她作为此间主人,给予这些短暂停泊的旅人,一丝不带负担的,人间的暖意。

这些鲜活的,带着各自故事与温度的众生相,便是她这间客栈里,最生动也最寻常的陈设。

然而,比起那些情仇交织,故事浓烈的侠客,更多流入她这间价格实惠的客栈的,是那些面目模糊,被统称为三教九流的普通人。

他们有赶着驴车,天不亮就送来蔬菜肉禽的农户,带着一身泥土与晨露的气息,操着粗嘎的方言与后厨的帮工大声核对斤两。

有走街串巷,消息灵通的货郎,在等餐的间隙,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城里某户人家的秘辛,真真假假,只为换来几文钱的茶资折扣。

也有沉默寡言的匠人,指尖带着常年劳作的茧子,独自坐在角落,就着一碟花生米,慢慢饮着最便宜的烧刀子,仿佛要将一身的疲惫都就着烈酒吞下。

他们的烦恼与喜悦都如此具体,为一文钱的差价争执,为多得了半勺肉汤而满足,为家中生病的老母忧心,为即将出嫁的女儿露出憨厚而腼腆的笑容。

阿容拨弄着算盘,目光偶尔掠过这些身影。

他们的生命不像侠客那般跌宕起伏,如同旷野上的风,猛烈而短暂,他们更像溪边的青苔,缓慢、坚韧,在日升月落间悄然蔓延,构成了这人间最厚重、最沉默的底色。

观察他们,于阿容而言,是另一种修行。

这让她更真切地触摸到平凡二字那粗糙而温暖的纹理。她无需动用任何超越常人的力量,只需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便能感受到那蓬勃而原始的生命力,如同地脉深处汩汩涌动的暖流。

这日午后,客栈里来了一个混江湖的人,秦假仙。

此时的他,还未在苦境闯出多大的名号,只是凭借自己的一张嘴只是个机灵里透着几分油滑,靠着些小道消息和一张巧嘴在底层江湖摸爬滚打出几分人脉。

他是听朋友古叔极力推荐,说这家一年前新开的客栈,酒水醇厚,饭菜实惠,味道更是出奇的好,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寻了过来。

他一脚踏进客栈门槛,那双精明的眼睛便习惯性地快速扫了一圈。

大堂敞亮干净,客人三教九流,气氛倒是难得的融洽,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柜台后那道素净的身影上。

是个年轻女子,容貌清丽,气质沉静,正低头拨弄着算盘,指尖起落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感,不像寻常店家那般热情迎客,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但奇异地,并不让人觉得冷淡。

秦假仙堆着笑,身子微微前倾,手肘看似不经意地搭在柜台上,手指却下意识地搓动着:“老板娘,听说您这儿的酒是一绝?给咱来一壶最好的!”

他话音带着点刻意的油滑,眼神却在阿容脸上飞快地逡巡,试图掂量出这位沉默老板娘的深浅。

阿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没有立刻回答。

她将他那身半新不旧,刻意模仿江湖人做派却难掩窘迫的衣着,眼底那丝强撑的老练,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对得失的精明算计,都一一收入眼中。这观察只在瞬息之间。

她并未露出常见的,对这类油滑客人的轻微厌烦,只是淡笑道:“叫我容老板就好,他们都那么叫我”。

阿容向着擦着桌子的伙计小川道:“小川,给这个客人拿一壶酒。”转头温和地向着他抱歉。

“我这里只是留宿的客栈,店里只有一种酒,我自酿的,无名。”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客栈里些许的嘈杂,落在秦假仙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感。

被阿容那平静无波的目光一扫,秦假仙的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那眼神太干净,也太深,不像他平日打交道的那些或精明,或贪婪,或愚笨的店家,倒像……像山里的潭水,看着清浅,实则探不到底,把他那些小心思映照得有些无处遁形。

他干笑两声,掩饰般地收回搭在柜台上的手,搓了搓:“容老板,好,容老板好称呼!自酿的酒?嘿嘿,高人隐士都爱自己酿酒,看来我秦假仙今天要走运了!”

伙计小川利索地把酒送到了他选定的靠窗位置。

他嘴上吹捧着,眼睛却死死那个不起眼的粗瓷酒瓶,瓶子普普通通,连个标签都没有。

他心里嘀咕:古仔把这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酒就这德行?别是糊弄人的吧?

秦假仙坐下,迫不及待地拔开木塞,一股清冽中带着淡淡花果甜香的酒气飘出,不冲,却瞬间勾动了肚里的馋虫。

他倒了一杯,酒液色泽微黄透亮。他先是小心地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咦?” 他咂咂嘴,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滑,入口微甜,带着谷物天然的醇厚,咽下后喉间却泛起一丝绵长的暖意,丝毫不辣口,回味无穷。

这酒……绝了!比他喝过的那些有名有姓的所谓好酒,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这边厢还在回味,那边阿容已继续低头拨弄她的算盘,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秦假仙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关不住了,他先是自夸了一番自己如何消息灵通、朋友遍天下,又吹嘘自己曾帮某某大佬解决过何等棘手的麻烦,说到兴头上,唾沫横飞,引得邻桌的客人微微侧目,露出些厌烦神色。

“……不是我跟你们吹!就前几天,城外黑林坡那档子事,你们听说了吧?嘿,要不是我秦假仙恰巧路过,指点了几句,那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嘿嘿……”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小眼睛瞟向柜台,希望能从那位沉静的容老板脸上看到一丝好奇。

可惜,阿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的算珠声依旧平稳。

秦假仙有些无趣,又有些不服气,眼珠一转,开始发挥他刻薄低俗的本色,点评起江湖上几个小有名气但在他看来名不副实的侠客,言语间极尽挖苦之能事,说到兴起处,更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浑不在意自己的笑声多么刺耳。

“……所以说,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真遇到事,跑得比谁都快!死是死道友,不是死贫道,这才是至理名言嘛!哈哈哈……”

他正笑得畅快,忽然感觉周围安静了些许,抬头一看,只见容老板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拨算盘的动作,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依旧平静,没有谴责,没有厌恶,甚至没有不赞同,只是平静地看着,却让秦假仙后续那些更不堪的笑话卡在了喉咙里,笑声也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尴尬的干咳。

阿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这边微微颔首,便又低下头去,仿佛只是确认一下是何人在喧哗。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秦假仙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好像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和话语,都被那清澈的目光滤了一遍,留下的尽是些不堪入目的渣滓。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收敛了声音,闷头又喝了几杯酒。

酒确实是好酒,但他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痛快了,他偷偷瞄向柜台后的阿容,她依旧在那里,素衣淡容,与这喧嚣的客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界限。

她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不像那些被他言语挤兑后或恼怒或鄙夷的人,也不像那些被他奉承后飘飘然的人。

她只是在那里,像一口古井,你扔进去石头,它泛不起涟漪,你倒进去美酒,它也变不了味道。

秦假仙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容老板,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她开的这间客栈,或许也不仅仅是一间客栈。

他结账的时候,脸上那油滑的笑容收敛了不少,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他数出足够的铜钱放在柜台上,试探着问了一句:“容老板,您这酒……真是这个。”

他翘了翘大拇指,“下次我带朋友来捧场,能不能……多给留两壶?”

阿容清点完铜钱,收入抽屉,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语气:“酒水不限量,客官随时来都有。”

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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