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东西!”贾母朝贾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当着丫鬟婆子的面,丝毫不给儿子留情面。
众人都知道老太太平日里待二老爷更亲近,二老爷又是个大孝子,母子二人鲜少有不对付的时候。今儿却因为一件事动了气。除了鸳鸯敢劝,其他人都噤声立在一旁。
贾政一张老脸恨不得笑成一朵花,给贾母百般赔不是。
“哼!”贾母气得将拐杖朝地上一杵,手指都快戳到贾政的鼻子上。“你定是受了你那媳妇儿挑唆!往日里也没见着谁待见、宝贝林丫头。就连孩子昨天刚到,老大媳妇好歹露个面,你那媳妇连个面都没露。我寻思着,她那娘家外甥惹了祸、你那姨姐成日里抹泪的没个主心骨,她做姐姐的跟着操心也就罢了。可她竟然把主意打到林丫头身上!”
贾政赔着笑脸,“不不,是儿子,是儿子的错。我这不也是担心蟠儿,再不放出来,也没个说法的,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才出此下策。”
“呸!”贾母冷着脸,并不领情,“你一个五品工部员外郎都办不成的事儿,凭什么认为林丫头的堂亲能办成?她们孤儿寡母、初来乍到京城,能办成什么?还没嫁过去,倒是先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求上了,你让人家姑娘将来在婆家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让人家怎么想林丫头?”
“是是,是儿子思虑不周!娘,您消消气!”贾政一边给贾母递上茶,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心里埋怨上王氏。
那茶盏却被贾母摔了个粉碎。“要我说,你在工部,那沈珣的爹在礼部。赶明儿下了朝,你自己找他商量去吧!出去!”贾母越说越激动,竟是带了哭腔,“你妹妹拢共就留下这么一个丫头,爹还不在身边。你们就是打量我老了,没人护着她,连我都不商量了,就去上门寻人。她那是求人?人家能拒得了吗?”
“娘!娘!您别生气了!”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门外传来王熙凤的声音。贾政松了一大口气,凤丫头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琥珀赶忙打起棉帘,王熙凤穿得一身海棠红撒花褙子,看上去气色不错。
贾母轻哼一声,“谁去搬得救兵?你不是病着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来我这里掺和什么?”
凤姐挨到老太太跟前,“我要再不来呀,不知道您老要被气成什么样子?谁来做这个包青天替您做主呀?”
三言两语便让贾母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却仍是白了贾政一眼,“你问问你那亲姑姑、姑父干的好事。”
王熙凤笑道:“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也没多大的事儿。太太也是太过担心薛大哥,这才心急了些。我替她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说着,朝丫头们使了个眼色。
几人赶忙送上凳子,凤姐和贾政都坐了下来。又有丫鬟重新递上一杯茶来,送到凤姐手里,凤姐亲自端给贾母,和鸳鸯一边站一个,服侍贾母喝了几口。
“您也别太过动气。要我说,这乔夫人和林家大姑娘,既然来了京城待嫁,迟早是要去见沈家人的。眼下不过是等着沈家人先上门。可林家昨儿就到了,也在我们府上安顿下来了。既不见沈家人来问,也不见林家人去递个信儿。这婚事怕也没那么顺。”
贾母有些狐疑,抬头望向王熙凤,“哦?这话怎讲?”
王熙凤计上心来,眯了眯眼睛,娓娓道:“您说乔夫人能不急么?倒不如我们先做个人情。沈家的主母柳夫人是理国公府柳芳的妹子,好在柳家和我们贾家父辈有旧。宁府办白事,柳夫人也来了。不如由我们下帖子请她来坐坐,顺道再说林家姑娘一家也在我们府上做客。两相能见个面,就此谈谈婚事。若是沈家兜圈子,没有要定下婚事的意思,那也不必去求乔夫人林姑娘帮忙了;若是有眉目,促成了这事儿,沈大公子便是顾及未婚妻,也会自己去和淳亲王求情。这不就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贾母听后静默了一会儿,刚刚虽然发火,但大多是气话。这件事王氏做的是不妥,可若真对薛家的事能帮而不帮,也是会叫王氏没了脸面。凤丫头说的,倒不是为一个好法子。
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众人终于也跟着松快了一些。这边王熙凤赶忙让鸳鸯来再劝劝老太太用些饭,自己则回去让人以老太太的名义尽快择日给沈家送帖子。
平儿给披上披风,“奶奶留神受凉。”
凤姐摆了摆手。
平儿问道:“怎么?老太太还是没消气?”
主仆二人向外走着,“倒是消气了。只不过我是没想到,这两日竟会起这样的风波。姑母平日里是个稳重的,怎的这件事如此沉不住气?”
平儿蹙眉,“许是二太太实在太担心薛大爷了。”
这话王熙凤是不信的,她半是嘲笑地摇摇头。心急自然是心急,可也没有直接就去寻面都没有见过一次的侄女家亲戚帮忙。姑母的心里是没把黛玉的想法当回事的,不在意,这才会大喇喇去找人。
也怨不得老太太会生气。
平儿见凤姐心事重重的模样,出了垂花门,凤姐忽然停步,对平儿吩咐道:“走,咱们也该去看看林丫头,一年不见,怪想她的!也顺道去看看她那门堂亲。”
从一早王夫人来过之后到现在晌午过了,黛玉都梨花带雨,饭也不多吃一口。紫鹃、雪雁轮番劝了都没用。忍冬特地做了家乡的菜,奈何她们姑娘都吃不下。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林芷漪轻叹了口气,只得这么道。“你何必因着这事折磨自己?我不也没应承?”
黛玉小声啜泣,“你说,你才刚来,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好对你开这个口?自家人也不带这么用的!明摆着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连带也欺负你们!”
林芷漪忙叫雪雁关窗户,劝黛玉道:“可不兴这么说!你便是替我打抱不平,也不该说如此的话。自家亲戚可不就是有什么需要互相帮衬得都开口?”
她替黛玉用帕子蘸干了眼泪,“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你快别为我的事委屈了,再哭眼睛肿了就不美了。”
“除了你,还有谁来?”
“下午看见宝玉在门口徘徊,又怕惹你生气,就走了。”
林芷漪趁此机会敲打了一下,“幸而大伯伯没事,不然你若是长久留在贾家,将来婚事如是你外祖母做主还好。不然论当家主母,那便是你二舅母为你挑选婆家了。我看你们俩,好像也不是很亲近似的。”
黛玉一怔,心底什么像被戳破了似的,做主?是了,二舅母是不会属意她的。
知道想改变黛玉想法,阻止宝黛悲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林芷漪便也不在这件事上多说。
“所以可以先吃些饭吗?”
黛玉勉强点了点头。
忍冬做得一手好汤水,尤其是药膳。吃起来又不全是药材的苦,反而有些草木清香。
林芷漪早就饿了,黛玉仍是胃口不大,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就着一点龙井虾仁吃了。
“怎么这会子才吃上饭?这可是咱们家招待不周了!”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妇,五官明艳张扬,细长的眉斜飞入鬓,笑意盈盈。
黛玉和林芷漪忙起身,欲行礼。
“凤姐姐。”
王熙凤一把扶住黛玉,拉着她的双手左右端详,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琏二哥说的没错,这趟回去再来,气色是好多了。”
平儿也跟着赞同地笑笑。
又把目光对上林芷漪。
黛玉忙对凤姐道:“这是我堂姐,林芷漪。”
“漪姐姐,这位是琏二哥的夫人,我该喊一声二嫂。但家里姐妹都唤凤姐姐,叫着亲近。”
“那芷漪冒昧,也随玉儿妹妹唤声凤姐姐了。”
王熙凤笑盈盈走到林芷漪跟前,“可了不得了!怪不得都说苏杭出美人,我看美人都投胎到你们林家门里了吧?”
“凤姐姐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哪儿担得起美人二字?府上几位姑娘才是仪态万方的真美人呢!”
“哪里担不起?我看就是担得起!住在我们家莫要拘束客气,有什么缺的、需要的,尽管遣小丫头告诉我;我若不在,就告诉平儿。”
转而又问黛玉她们过冬的衣裳带了几件,要到年节了,再给她们院里姑娘丫头们每人做一次冬装。
二人又是言谢。
“得了,既你们还没吃饭,我就不留了,免得一会儿饭菜凉了。过了时辰再吃对身子可不好!”
凤姐一进来便看见黛玉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微红的眼睛,并不多问,寒暄几句便离了黛玉住处。
二人走过小桥,日光隐隐从云层中露出一点。
平儿道:“这位漪姑娘还真是美人呢!”
凤姐不似方才那般夸赞,也没有矢口否认,反而轻叹了口气道:“美是美,可若光有美,没个家世撑腰,在这世道,可比不美的还要难存活多了。都说宝钗有这个哥哥还不如没有,可还真不是这个道理。即便他再浑,可外头的人总不敢明着欺负姨妈和宝钗。寡母带女儿便很不容易了!若是貌美,那些个黑心的男人总有心痒痒想惦记的。”
平儿明白了凤姐的话,“还好林姑娘已经定了亲事,还是门好亲事。”
“亲事是好,可也得全看沈家是否有良心了。还得看这林姑娘是不是聪明人,希望是吧!”
贾府的帖子没两日便送到了沈家府上、柳氏手里。
柳氏盯着那桌上的请帖,和心腹杜妈妈小声说道:“这贾府和我们家除了红白事素无往来,老爷和贾二老爷也不在一处公干,怎么想起来叫上我了?”
杜妈妈当然也不知,只好顺着猜测道:“柳家和贾家是有旧人情的,上次宁国府长孙媳妇过世,您也去了,许就是还人情吧!”
柳氏淡淡笑了一声,“这些都是场面话,我就怕有什么别的主意要打。贾家最近有什么事发生?”
杜妈妈眼珠转转,仔细一想,“还真有一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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