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课业结束,午膳罢。众贵女围坐清谈,论诗词、话妆匣。或在轩内小息,借窗隙微风消解倦意。
不多时,廊下忽闻侍从朗声通传道:“昭宁公主到——”
众人闻言,皆敛容起身,整衣拂袖,齐齐迎至阶前相侯。
长廊拐角处,一道明黄身影款步而来。昭宁公主发鬓斜簪赤金蝶恋花步摇,流苏随步履轻晃,碎光落于眉眼间映得那张小脸愈发清艳照人。她身着折枝莲绣纹的宫装,裙摆扫过青石地面,带起几缕无声的风,却自携三分威仪。
廊下众人见状,纷纷躬身行礼,“参加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免礼。”她朱唇轻启,声音柔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皇家与生俱来的贵气,慢过寂静的长廊,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窗边侍立,戴着面纱的汀竹身上。
那面纱半掩容颜,只只她垂下的双眸。
昭宁手指轻转着腕间白玉镯,语气带了丝清淡的探询,“听闻与太子哥哥有婚约的宋小姐昨日也入了崇文轩。本宫昨日原是想来探望,只因要陪皇祖母说话耽搁了,便趁今日得空过来瞧瞧。”
“不知哪位是宋小姐呢?可否容本宫瞧瞧。”
汀竹身子一僵,周遭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几分。
原来是冲她来的,也不知这昭宁公主是何性子。
于是她便故作畏惧姿态,缓缓抬眸,眸中带着几分无措,却还是依着礼数躬身,“臣女宋韫,见过公主。”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之色。
昭宁见状,唇角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缓步朝她走近,指尖几乎要触到那层面纱,语气似笑非笑,“早听闻宋小姐貌若天仙,怎倒这般遮遮掩掩的?”
指尖堪堪将触到面纱的瞬间,汀竹下意识地往后微退了半步,袖角紧攥,连带着鬓边插着的素银簪子都轻轻晃动。
太和城里都知宋韫相貌丑陋,怎到了昭宁公主口中便成了貌若天仙?怕是有意刁难。
这细微的闪躲落在昭宁眼中,她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却没再强求,只是收回手,垂放在身前,目光在汀竹身上慢悠悠打了个转。
“倒是胆小。”昭宁的声音依旧柔婉,却多了丝戏谑,“太子哥哥向来疼人,往后嫁入东宫,总不能一直这般怯生生的。”
廊下众人屏息凝神,谁都看得出昭宁公主对这位未来太子妃似乎带着几分试探。
汀竹不禁微拧着眉头,垂着头,眼眸中似有意无意的闪躲着,这番神色落入昭宁眼中倒显无措的窘迫,倒让她心情美妙了不少。
“臣女面貌丑陋怕污了公主的眼,倒不似传闻那般,公主听闻的貌若天仙应是臣女的妹妹宋婉。”汀竹轻声说道,忙将话头转向了宋婉。
“哦?”昭宁轻笑一声,转身便走到轩院一处的梨花木椅上坐下,宫女连忙上前奉茶。她端着茶杯,水汽模糊了眉眼,语气却骤然沉了些,“本宫倒是听闻过宋将军有两位千金,竟忘了府上还有一位。如此说来,倒是本宫记岔了。”
“既是记岔了,那便罚本宫敬宋二小姐一杯如何?”昭宁手指托着茶杯,轻轻晃荡着杯中半盏茶水,目光掠过汀竹,直直落在神色略显茫然的宋婉身上,笑意不达眼底。
宋婉忙敛衽上前,声音娇弱,“公主折煞臣女了,能得公主垂青,是臣女的福气。”说着便要端起身侧的茶杯,却被昭宁抬手止住。
“急什么。”昭宁慢悠悠啜了口茶,抬眼时眸中已无半分笑意,“听闻二小姐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今日露一手,也让本宫开开眼?”
廊下众人目光顿时齐聚宋婉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更有几分看戏的意味。汀竹心中松了口气,既然宋婉爱表现自己,她便将这机会给了宋婉,不然这展示的机会便是自己了。
宋婉面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为难。正欲开口,身侧的李娇璃便抢先替她解围,“公主有所不知,宋妹妹昨日偶感风寒,身子违和,怕是难以献艺,扰了公主雅兴......”
“是啊公主,”宋婉连忙接过话,语气带着怯意,“臣女身子不适,恐难当此任。再者,臣女这微末技艺,却不及家姐万一。倒不如让家姐替臣女展露一手,公主以为如何?”
宋婉这话一出,廊下顿时静了静。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回汀竹身上,方才还作观望神色,此刻多了几分玩味。
这俩倒是会推来推去,偏偏把这难题又抛回了未来太子妃身上。
汀竹方松口气看戏,这李娇璃倒是会给人找台阶,同着宋婉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深吸了口气,手指又悄悄掐了大腿皮肉一把,酝酿了片刻。
她抬眸时,眸中已蓄了浅浅一层湿意,屈膝躬身的幅度又大了些,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妹妹说笑了,臣女资质素来愚钝,素来只懂些粗浅女红,前段时日坠崖伤了手,怕是技艺不如从前,再者......”
汀竹抬手轻轻拢了拢面纱边缘,语气愈发低微,“臣女本就容貌有碍,若是在公主面前献丑,反倒污了殿下的眼,还请公主恕罪。”
昭宁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茶水晃出些许涟漪,落在青白玉的杯沿上。
便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宋婉,又转回头看向汀竹,语气听不出喜怒,“哦?坠崖伤手?本宫倒不知,未来太子妃还遭过这般凶险。”
“如此说来,倒显得本宫强人所难了。”
昭宁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压。汀竹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原地,这公主当真是难缠。
身侧的李芷瑶想替她圆场,却被汀竹手臂往后一挡,余光瞥过,示意她不要开口。
李芷瑶攥紧绣帕的手又放下,就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汀竹敛衽欠身,语气淡然无波,“既然公主执意,臣女便献丑了。只是伤了手,手或许有些不稳,还望公主海涵。”
昭宁挑眉,朝宫女使了个眼色。很快,两名宫女捧着一架紫檀木琴上前,轻轻放在轩内石案上。琴弦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知是把上等好琴。
汀竹不紧不慢地缓缓走至琴前坐下,好在这几日在醉心楼得桃仙儿指点,倒是能将《竹吟》完整弹出,今日恰逢此事,正可一试身手。
她抬手素指轻覆琴弦,先是轻挑慢捻,一缕清越琴音如空山竹语,幽幽漾开。
《竹吟》起调清逸,初时如微风吹过竹林叶间,弦音疏朗空灵。渐渐地指法流转,琴音婉转,又似清泉潺潺淌入竹林,缠缠绵绵。
高潮处指法激越,弦音却不躁乱无章,而是宛如狂风过竹,枝摇叶舞发出阵阵欢呼。
末了,指法渐渐缓了下来,余音袅袅,炫音归于平静,似皎月悬空,残风拂过竹尖发出的淡淡轻吟。
满轩寂静,唯有琴音流转,仿佛身置苍翠竹海,鼻息间恍惚能闻到山野的清香,耳边又聆听着竹海间的妙乐。
竟让人忘却身处宫苑之中。
昭宁原本带着几分有意难为之意,如今却渐渐凝住,眉梢的轻挑倒化作了不易察觉的诧异。
这宋韫,倒是有些本事。
琴音余韵渐散,轩内静了半晌,才有人低低赞叹出声。
昭宁放下茶盏,转而手肘倚着石几撑着脑袋,宽大的袖摆随着动作滑落,露出那温润的白玉镯。
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汀竹身上,先前的戏谑与试探淡了许多,多了几分真切的审视,“这首曲倒是清逸灵动,指法虽偶有滞涩,却难得意境通透,倒不似粗浅技艺。”
“这般雅曲,本宫倒未曾听过。”
汀竹垂眸敛手,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微凉,声音依旧柔婉带怯,却比先前多了几分稳当,“回公主,此曲名《竹吟》,是民间小曲,登不得大雅之堂。”
凉风入袖,昭宁理了理袖摆,眸中诧异未散,反倒添了几分兴味,“民间小曲能有这般意境,倒是难得。本宫在宫中听惯了《广陵散》《梅花三弄》,这般清润如竹露的曲子,倒让人耳目一新。”
她话音刚落,宋婉脸色便添了几分不自在,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泛凉。先前她夸口自家技艺不及姐姐,原是想将难题推回去,怎料宋韫竟真有这般本事,反倒显得她小气又无措。
李娇璃见状,忙打圆场笑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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