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宇取出火捻,将词稿纸角轻点到红芯上,冷冽的空气中散出微微刺鼻的味道。
将手一松,一团红红的焰无声落在地面。
张司宇不慌不忙道,“书是要著的,旧案也是要翻的。如今我在白陵,不敢说是万人之上,但手中好歹有些权力,待局势再稳固些,我有信心,可为令尊昭雪。林兮,你可愿随我去成就一番男儿功业吗?”
林兮眉睫一跳,“此言可当真?你真能做到?”
张司宇目光沉沉,神情还是那么平静自若,“我从不夸海口。”
林兮心头不由大颤,茫茫人海,尘世瞬息万变,二人相遇已是幸事。林兮始终未料,出身高贵,脾性清傲的张司宇,竟对自己投来金石般的承诺。
“司宇兄,只要你能助我为父母脱离罪名,莫说什么著书立说,就是让我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张司宇摁住林兮肩头,“很好,男人只有手中有了绝对的权力,你说出的话,才有人听,才有人从。你按我说的做,待到白陵后,我为你说定一门好的亲事,日后扶摇,做上一军统率,也不是难事。”
林兮神色突异,整个人都整愣住了。邱怡虽未生得上天见顾的容貌,虽未生在手握高权的门第,但她的端庄素雅,她的书生气华,不知要比其他女子珍贵几许。
初遇时海棠花雨中飘飘如飞的遗世少女,许心时中秋月下娉婷温柔的清冷孤人,早已成为他心中如月光般美好皎洁的回忆。
他心头一凛,暗咬住牙槽,硬硬从齿间磨出句,“此去白陵,我是想带上邱怡同行的。”
张司宇沉下眉梢,“就是刚才那位傍若无人的姑娘吗?”
林兮道,“邱姑娘是我在清农时的同窗,她自幼隐居于山野,又身纤体弱,故而少与人接触,疏于人情世故。”
张司宇深深看了林兮一眼,白陵十万人马的节调之权仍在姚远舟手中,有了他的忠心协作,便是没有兵符,也可将白陵的营权兵马牢牢握在手中。可惜,无论是他,还是他两个居任副将的儿子,摆出的都是一副不从不拒的态度,令张司宇杀用两难。故此,才想要林兮与姚远舟的女儿结亲,以便将林兮安插入军中。
“我为你安排的亲事,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可想清楚了?”
林兮旦旦应道,“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张司宇触动,曾经,伯父也有意让他娶姚远舟的女儿,他同样是以这样一句话回复的,才引得伯父盛怒,将他发配到极遥镇的兵营,让他认清,若无旁助,从底层一点点摸爬滚打是件多么费力又无用的事。
张司宇视着林兮,像极曾天真的自己,当年若肯松口答允这门婚事,今日的他又何须苦苦拉拢姚远舟?
盯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人,张司宇再度问了句,“你当真想清楚了?”
冷风横扫,雪粒簌簌落下,山间很快铺上了一片白。
林兮坚定不移道,“司宇兄,我不想做违心的事。何况,我早已答应过邱怡,要带着她去白陵定居。”
“君子有诺,言必行之,我不勉强你就是了。”张司宇当即回道,目光却极其漠然。
转身抖拂着衣衫落雪,极目遥望。
“林兮,你我初遇时,我便确信,这世间只要有你一人懂我,我活得就还有些意义。”余光扫过浮雪间的纸烬,又道,“今日,我更确定了。”
张司宇爱才亦惜才,才想为林兮平铺一条扶摇而上的康庄大路,而不是像他这般,每一步都是在用声名下注,用生命豪赌,步履维艰。
还好,六皇子赠的那口破魂,令本天骨出类的他早早完成人生的突破,将昔日压在他身背的重重大山踩在脚下,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
暮色渐沉,雪越下越大,满山间只剩下轻纱摩挲似的细碎声响。林兮送张司宇回到客舍,门一闭,外间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渐消。
张司宇眸底顿亮,面色较之冰雪更为冷寒。
月光之下,突然从张司宇房里闪出一条银影,银白身影又一闪,便到了邱怡房外,结了银霜的青砖面未留下一道痕印。
梦寐中,喉咙忽被钳紧。
邱怡猛然惊醒,抬起眼皮,看到正有人掐在自己咽喉,如行刑判官般俯视来,目光尽是冷漠与睥视。
此刻,他眼中的邱怡,无非是砧板上的一条鱼,指节只消再稍稍加力,这活灵一命就将永远在这世间消失了。
邱怡惺眼辨着偷袭之人,呓语道,“二……张司宇?”
张司宇无惧邱怡认出自己,毕竟所有见过他出手的人,皆毙命了,故而,无论过去了结过多少性命,都不曾掩面。
对那些逝去的生命,他亦从无悔愧,因为,他杀的每个人,都是阻他成为白陵城霸主的障碍,“为了白陵的将来,你必须得死。”
他漆黑的眼眸宛如两个幽黑的空洞,对邱怡透露着尖锐与麻木,仿佛她是一个罪无可赦的祸害。
邱怡登时不安地“咯噔”了下,好像走在悬崖突然一脚踩空,双手本能地抓住张司宇掐在喉间的手,论是如何掰拽挣扎,那只硬硬的手,都将她抓得纹丝不动。
随着挣扎,喉间掌劲更加足了,呼吸亦愈加艰难,任自己再是徒力挣扎,也发不出一丝声。
一时间,邱怡心中充满了恐惧,难道张司宇在那首《雨霖铃》中,识出了自己的文风?
幸好,她并没有被恐惧征服,松放左手,中食两指并拢,竭力靠向张司宇腕心。
张司宇腕间一刺,本能张开了手。心想,这妮子藏了功夫在身上。
恍身际,张司宇手背筋处又是一痛,适才被他控于床际的女子瞬地跳去床外。
张司宇寻声回头,沉沉目色中,散着阴寒的杀意,右掌如风行电掣般拍到。
猛掌未来,迅风先至,邱怡竟不自避,转而送出一串名为“九蛇连环”的探花手,往他手腕处脉穴击去。张司宇亦不容她缓势脱身,邱怡每每疾抓,他都以铁手硬刚,震得邱怡指节剧烈麻痛。
邱怡知张司宇绝非虚名,手指巨痛之极,再度使出探花截梅手,左腕阴手旋转,以一道怪异力道拿住张司宇右腕。
探花截梅手是云间医者为在悬崖峭间摘取花草所用的功夫,论掌力难及回龙功,但九路功法,四路擒拿,五路抓爪,无论截梅手还是探花手,都是极尽精妙巧劲儿,玄心奥义诀内功修为越高,探花截梅手功效越大。
然而邱怡学此门功夫尚浅,用不出几十年的内力修为,只是她将其融进经穴学理,每次出手都专攻人身要穴,才暂以巧劲儿应对回龙功蛮力。
张司宇腰带间一闪白光,一把软剑立向邱怡肩头而去。
邱怡见他来势汹汹,随手抓起一茶碗,投向张司宇右肘曲池合穴。哪料张司宇竟然不理,长剑直削来,人即被张司宇的软剑缠住,
若仍以探花截梅手迎战,不过十招,必丧于张司宇剑下。在那一瞬间,邱怡脑中闪过很多片段,想着要不要赌一把。
她在犹豫要不要亮出底牌,可无论张家剑法还是回龙功,一旦在张司宇面前使了,必会引起怀疑,若不能一击击退,便在此交代了。
她不惧怕与张司宇的生死对决,只是希望在这场对决来临前,先报了那杀父的血仇。
邱怡急忙退步,身形晃动间,将一颗小药丸送入口中。说道,“张司宇,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今在江心学宫遇到我,便是你生平最大的不幸。”
邱怡假作平静,高举微微发抖的双手,“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能不能给我留份体面。”
张司宇问道,“你有何遗言要说与林兮?”
张司宇虽放下了剑,但邱怡心仍怦怦跳,伺机步到桌边,翻过只茶碗,提起壶缓缓倒入满满一碗水,心才算稍稍踏实。
她快手一翻,捏着一方药包悬在水面上,转又道,“闭灵镇魂散,遇水即化,便是武功再高的人,都挡不住。不知是你的剑快,还是这药效发的快?适才我已服过解药了,你不必担心我。”
猝不及防间,张司宇有种被算计玩弄的恶感,在白陵城说风为风,说雨为雨的他,竟一时不慎,被邱怡算计到。
只听这位手持闭灵镇魂散的姑娘又悠悠道,“我听出来了,你要杀我,是为林兮。咱俩谈谈,也许谈完,你就不那么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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