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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红疹

小说:

缀玉含珠

作者:

懒冬瓜

分类:

现代言情

晌午渐至,透过窗棂的烈阳越发炙热,将所有物件的影子都拉得极长,透着盛夏难捱的燥意,幸而角落处用瓷盏安放着冰块,才勉强褪去了屋内的热气。

陈涿将信笺写完,起身走到窗前,屈指轻敲木框。

沉闷两声后,不知从何处飞身而出个侍卫,俯身屈膝朝他行礼:“大人。”

“交给太子。”

侍卫应下,接过信笺,转瞬消失在眼前。

清瘦又高挑的背影停留在窗前,玄衣深沉,上面盘踞的金线被折射到地上,映出点点浮光。

微风一吹,院中古树簇簇绿叶摇曳着发出沙沙响动,偶有雀鸟掠过檐角,清脆鸣叫几声又毫不留恋地远走,四下静谧祥和。

陈涿敛眉垂眸,搭在窗前的指节缓慢地勾写出一字,他唇角轻扯,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冷意。

蓦然间,屋内冒出一道难耐又轻浅的呻.吟,夹杂着衣物的窸窣声,顿时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眉尖轻皱,看向那声音传出的方向。

榻上,凌乱的被褥中,一个圆鼓鼓的脑袋胡乱转动着,指尖向上挠着脖颈和脸颊,还不断发出难受的声响。

他快步走过去,直接将人拎出来,却见南枝满头是汗,发丝黏在额角处,原本瓷白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疹,爬满了裸露在外的身体。

南枝迷迷糊糊:“好痒……”

她下意识地想要抓脖颈,圆润指尖刚攀上就被陈涿拽住。

“别动。”

她睁开迷离的眼睛,双颊泛起潮红,只能看到一道朦胧身影,隐约通过玄衣上闪烁的金线才辨认出了人。

她凑近了些,眼尾蓄起了泪花,带着哭腔:“好难受,陈涿,我好难受……”

陈涿抿唇,漆黑眸子盯向她,犹豫了瞬,然后用一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直接将人从榻上抱起来,掌心抵在她腰身,让她伏在他身上,大步往外走。

鲜亮的嫩黄襦裙和玄色衣摆相互映衬着,又贴合在一块被巻进风中,绕出轻浅弧度。

尚未走几步,高栋急匆匆跑进屋前,刚要张口禀告却见陈涿沉着脸,略过他直接往外走。

高栋呆住。

他揉了揉眼,刚才怎么有个和陈大人一模一样的人抱着个姑娘出去了?

不对,好像就是陈大人。

陈涿脸色难看,侧眸朝一旁的白文吩咐道:“回府。”

白文连忙上前,将马车前的帘子搭起,让他得以挟着南枝进去。

南枝额间满是细密汗珠,双腿胡乱动弹着想要挣脱束缚,却因力道太大,不仅没能逃脱,反倒在他衣摆上踩出了脚印。

他将人按在软毯上,垂睫见到了衣摆处深浅不一的灰脚印,唇角慢慢扯出一抹冷笑,微眯起眼看向软毯上的人。

始作俑者根本没察觉,愈发猖獗地乱踢起腿。

又因太过难受,泪珠顺着潮红的眼尾,啪嗒啪嗒地滚落,被汗浸透的衣裳紧贴着身形,整个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般,湿漉漉的。

几缕凉风吹进车厢,南枝粗喘着气,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掀起眼皮看他:“陈涿,我脸上好痒好热,你快把我松开。”

陈涿对上装满求饶的潋滟水眸,依旧不为所动,淡淡道:“你脸上起了红疹,待回府瞧过大夫再说。”

南枝哭腔更甚:“陈涿,你先松开我吧,我只抓一下,我保证把脸抓破了也和你没有关系。”

陈涿听着,半点不信地轻嗤了声。

如今说不怪他,待真在脸上留了什么痕迹,定会日日在他耳边聒噪,胡搅蛮缠着将错处全赖到他头上。

还是早早将人打发回扬州,不能再给她任何借口继续留在这纠缠为好。

他指尖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南枝气极,趁他没察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涿眉眼清隽,静坐在燥热的车厢中,似根本没受她丝毫影响。

唯独南枝整个身子躺在毯上,双手被提起钳制在陈涿的掌心中,全身都在往外散发出热气,像是个装满沸水的暖炉。

她眼巴巴地看他:“陈涿,我真的好难受,你就松开我吧,好不好?”

陈涿眸光转动,落在她脖颈处被抓出的几条长长红痕,渗出丝丝血点,从下巴蔓延到被衣裳掩盖的胸口。

他闭目,淡淡启唇道:“忍着。”

南枝只能用脸颊轻蹭着底下软毯,可惜隔靴搔痒,没半分用处。

等到她快要昏厥,眼神飘忽时,马车终于悠悠停住,耳边传来白文的声音:“大人,到了。”

陈涿睁眸,扫了半昏半醒的南枝一眼,见她彻底没力气了,才将手心松开。

沁凉的掌心早已染上了热意和姑娘家的清香,掩在宽大的袖口,指尖轻轻颤动了瞬,又淹没在玄色中。

他用另一手将人扶起来,虚揽住下了马车。

“大夫到了吗?”

白文道:“回来时,属下已让人去请了,算着时辰,应是已在厢房中侯着了。”

他轻嗯了声,侧身拦腰抱起南枝,抬脚快步往厢房而去。

——

陈府偌大,仆役丫鬟早已练就了噤声迈过长廊,躲过道道转角垂下玉珠串的本领,照着惇仪公主的令,绝不发出半点声响,以免扰了老夫人和公子的清净。

偶得几句清脆,大多是枝头停靠歇息的雀鸟,歪斜着脑袋,吱呀叫唤几声。

而陈涿更是京中少有的寡淡疏离脾性,鲜少见其肆笑疾行,京中时兴雅致沉静,淡然应世间万事的风度,自是将他这脾性奉为圭旨,赞他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

哪怕昨日被人当众揭短,说其是抛弃发妻的负心汉,除却半知半解的路过百姓外,京中高门并没多少人真信,至多只将其当作茶余饭后说笑的谈资。

短暂喧嚣后,慢慢就会被人淡忘。

可只隔了一夜,陈涿就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疾步行过长廊,撞开串串玉珠流苏,直到身影消失,脆生生的响动还回荡在院中。

仆役面面相觑。

静了半晌,有人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向惇仪公主禀报。

陈涿发觉怀中人愈发烫,红疹也愈发艳,不知是汗还是泪淌满了脸颊,也濡湿了他的胸口,黏得那处难受。

行至厢房前,他抬脚,轻踢开虚掩的木门,将人放在榻上。

等候多时的大夫刚要行礼,他皱眉,声线有些发沉道:“过来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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