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默然不语,心知这是苏鸿安慰她的话。古往今来,多少大家族便是败在主上猜疑,哪怕子虚乌有,主上为了江山也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何况竟也不是全无踪迹,早就露了马脚,更是现成的刀子。
单她知道的,便有珍大爷悖逆人伦及聚赌、赦老爷强索古扇几件。她不知道的事,只怕更多、更重。不提男人们在外吃喝嫖赌的花费,日常用度已是奢靡,却又不置多少产业,入不敷出。
如此家族,竟不必旁人动手,三两年便也下去了。连她哥哥,她也不敢担保他背地里没有别的勾当。料想贾史王薛四家彼此扶持照应,薛家又岂能脱俗,有意无意总有不妥当的地方。
苏鸿见宝钗微微出神,知道她一贯想得深,怕是心里不自在。只是朝堂上蝇营狗苟之事多如牛毛,京中凡是有名有姓的,谁能是个真君子?
他父亲为了争得一席之地,也得乖乖孝敬上司,对那些看不过眼的事视而不见。连他昔年为了高中解元,也要改变文风、迎合主考。何况她又是姑娘家,许多事连知道都未必知道,更遑论插手规劝。
他有意岔开话题,便调侃道:“宝卿何必多思,除了结党谋逆,朝廷没有砍头的。你我新婚燕尔就狠心把我丢下,再过几日,我越发成了老帮菜,不招你待见了。”
宝钗见他故意这般作态,被逗得一笑,方才郁闷的心情也渐渐疏散。他们从前多是书信来往,虽知晓苏鸿的性子不似严谨端肃的古板夫子,也没料到他正经起来很正经,不正经时却好说好笑、心性活泼。
她笑着推了推苏鸿,嗔道:“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胡话,该叫母亲来听听。”
说着便看向机子上摆着的白牡丹,笑道:“说来也奇了,怎么十月间还有这样的牡丹?难道你们家有个温泉庄子?”
时下,若想在冬季寻摸到新鲜的瓜果蔬菜、花草等,无非是家中有温泉庄子或是温室。只是京郊现有的温泉庄子,皆被王公贵族所占,倒是没听说哪里还有漏网之鱼。若说是温室,却不曾听过谁家的温室能种出品相这样好的牡丹来。
苏鸿心中暗赞宝钗的敏锐,笑道:“我们家岂会有温泉庄子,便是有,也早就献上去了。我自己筹钱,用玻璃建了温室,又亲自选种,请了老成的花农照看,这才有这些花。”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既然敢在江南卖花草,自然是做足了准备。前期挣了钱,他便寄信给母亲,只说把家里送过来的花草卖了出去,叫母亲帮他再寻摸个小庄子来建造温室,又将图纸等一并附上。
母亲接了信,虽不解其意,却也按着他所言帮忙建造,又聘了花农将他给的花种一一种下。至于前期那一批花,只当是因有利可图,特意从外边买来的。如此真真假假,纪老板等虽知苏鸿并未说实话,也只当是发家的路子不愿告诉旁人,便也不曾在意。
机子上摆着的花确实也是温室里产出的,因种子来自须弥宝戒,品相便比外头的好许多。
宝钗闻言微微点头,笑道:“若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你能攒下这么多体己钱。只是寻常牡丹花种下少说要三年才会开花,这样的品相、又是这样短的开花时间,花种想必不同凡响。温室地方有限,种不下这样多的种子,这倒也能是个进项。”
苏鸿讪讪一笑,他也知道这些牡丹花一年就能开花有点离谱,但没想到宝钗从他只言片语中便察觉出这些。可见原文中频频夸赞宝钗博学绝非虚言,不光博学,连经济一道也自有见解。
他说道:“宝卿治家有方,比我强过十倍。我不过取这些花卖给收花草的制香坊,这些花收下来的种子,我倒不曾过问,许是在哪里堆着。日后一应请宝卿操持,你只管做主就是。”
宝钗并未推辞,点头应下。又笑道:“安和何必妄自菲薄,你常日伏案读书,能抽出时间筹办温室已经是难得了。倒是我,平日在家也只有跟姊妹们一处玩耍做针线,能想到此处。”
她心中并无丝毫不平,只是有些许遗憾罢了。
苏鸿沉默一瞬,半晌才笑道:“以后宝卿与我一起,怕是不得清闲了。我母亲时常抱怨,说我父亲不管大事小事,回来都跟她啰嗦一堆。父亲却说夫妇一体,虽说一个管内事、一个管外事,终究是分不开的。我觉得父亲说得有理,就是抱怨,我也不能放你自己逍遥,但求娘子别恼。”
宝钗一怔,点头笑道:“你不嫌弃我见识短浅就好,我自不会觉得啰嗦。”
她在内宅中,对外头的事只是知道一二,却不能十分清楚。因而听苏鸿此言,虽打定主意不胡乱掺言,亦是十分好奇,便缠着苏鸿说些官场上的事。苏鸿自不拒绝,捡了近日两三件事说了,不免议论两句。
宝钗听了只默默点头,心中暗道:听来虽是新鲜事,但翻阅史书古籍,又觉似曾相识。这样看来,倒也可笑可叹,人性如此。
二人说笑几句,解了饭后困乏之意,便携手到书房去。苏鸿握住她的手,一边推开门笑道:“账本和名册都在书房里堆着,现在是风信在照管。风信自小伺候我,后来我上学去,他才没跟着。回头你也得再物色个小童供你使唤,往来答话。我名下只有豆腐坊和温室庄子,账目倒还清晰,我先前也盘过。”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将成摞的账本拿给宝钗瞧。又笑道:“我们小门小户的,是不许管事的连带伙计们在中间抽银子,一概等年终算总账时,再发些分红贴补。这里也有旧例,若有须添减的,宝卿裁度着办就是了。”
宝钗笑着接过,略翻了翻便放到一旁,不再细看,打算过段时日再说。她现下尚不了解苏家是何情况,贸贸然改动旧例,虽说安和会护着她,也不如等了解安和手下那群人之后再做定夺。
苏鸿将账本等与宝钗交割清楚,又特意着人将风信叫来见宝钗,严明日后庄子和铺子上的事都听宝钗的吩咐。风信早知会是如此,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头上虽有主子,但苏鸿先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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