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城郊。
一处低矮的院落。
落败,透着一股子穷困潦倒之气。
慧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扭头便瞧见季民正坐在院角石墩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晦气相。
他脚边落着几个空酒壶,空气中弥漫着水酒水和汗渍的酸馊味。
“又输了?”
慧娘皱紧眉头,声音里压着不满。
若不是昨日知道了那事,她才不愿来见这死冤家。
季民猛地抬起头,见是她,那股没处撒的火气腾地就窜了上来,瞪着眼吼道:“嚷什么嚷!触老子霉头……”
除了刚嫁给季民的第一年他方才装了装,后来有了孩子后便日日如此,慧娘早已习惯他这副输钱后的德性,也不惧,只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吼什么!有正经事跟你说。”
她环顾四下,确认无人,才凑得更近些,将自己在连府的所见所闻,尤其是连青晏如何攀上那贵家子,侯爷的话说了一遍。
季民原本灰败的脸色逐渐亮了起来,眼睛里重新冒出光来。
他向来吃喝嫖赌一样不少,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啐了一口唾沫,搓着手嘿嘿笑起来:“好!好啊!碧安这小子,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脑瓜子灵光!不枉费他小时候我那么疼他,走哪儿都带着!”
他越想越得意,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这外甥如今做了官,对他这嫡亲的小舅舅向来是客客气气,礼数周到。
阿姐季氏更不用说,自小就偏心他这弟弟,几乎有求必应。
唯独……想到外甥那媳妇,季民的好心情瞬转乌云。
那妇人总是端着架子,看他的眼神冷淡得很,说话也冰冰冷冷的,仿佛他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似的。
再一想到刚才输掉的那笔让他肉疼的钱,他心思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对慧娘吩咐道:“你回头就给阿姐递个话,说过两日我就去府上瞧她!好些日子不见,怪想她的。”
他盘算着,到时候见了面,少不了要诉诉苦,卖卖惨,说说日子如何艰难。
阿姐心肠软,最听不得这个,手指头缝里漏点,就够他逍遥一阵子了。
慧娘嘴上应了声“欸”,心里暗骂着臭赌鬼,要死了,脚步却没动。
她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扯了扯季民的衣袖,眉头拧着:“当家的,光想着要钱!宝哥儿上学的事儿……你到底有个准话没有?眼看他一天天大了,总不能一直这么野着,将来难道也跟你似的没个正形。”
季民本还是幻想如何从姐姐那里要钱,这回,被人打断了很是不耐烦,挥挥手道:“急什么。妇道人家就是眼皮子浅,没听我说碧安如今发达了?到时候我去求阿姐,让她跟碧安说道说道,还能亏待了他亲表弟吗?”
他顿了顿,猛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兴奋道:“对了!方才牌桌上,好像听那个王三吹牛,说他远房亲戚的谁谁谁进了什么……国子监!对。就国子监,听着就是个顶顶威风的地方!不如让碧安想办法,把咱宝哥儿也弄进去,那才叫光宗耀祖!”
他话说得随意,仿佛国子监是他家开的一般,进去就是一句话的事。
慧娘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呸”了声,悄悄打起了小鼓。
她虽不懂什么国子监,但也知道那是达官贵人待的地方,岂是他们这种人家能攀上的。
当家的这话说得轻巧,只怕是酒后胡诌。
但她看着季民那副笃定的模样,又不敢直接反驳,只低低应了一声。
她这丈夫,轻浮惯了,一件要紧事都指望不上。
宝哥儿的前程,怕是还得她自己再多想想办法。
——————
官属里,落日余晖。
散值的时辰将至。
平素里几个相熟的同僚收拾着折子,他们一行人商量着吃酒,抬眼瞧见连青晏仍坐在那儿,面色青白,眼下两团浓重的乌青,不由得都围了过来。
一人问:“连兄,你这是身子不适?脸色很不好看啊。”
另一人拍拍他肩膀:“是啊,瞧着像是熬了大夜?可是公务有难处?”
连青晏恍然回神,忙挤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劳诸位兄台挂心了,无妨,无妨只是昨夜未曾安睡,有些精神不济罢了。”
他要面子。
内宅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同僚们见他不愿多言,也只当是公务劳神,又宽慰了几句,便陆续散去。
连青晏独自坐在空荡下来的值房里,窗外云被烧的火红。
他揉着额角,身心俱疲。
然,心中却别有一番喜意。
脑中忽地闪过今日午后在廊下遇见侯爷的情形。
侯爷今日竟主动停下脚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虽只是淡淡一句:“连修撰面色不佳。”
却是难得的关切。
朝野之中,谁人不知永宁侯不近人情。
侯爷却主动关切于他。
思及此,他心头一热,驱散了几分疲惫。
他确信定是自己前些时日,耗尽心血写就的那几首干谒诗,终于入了侯爷的法眼。
他不禁又想起侯爷随后那句更意味深长的话:“前时偶听些闲言碎语,倒是未曾深察连修撰之才,如今看来,确是勤勉可用之人。”
这回,他彻底能将心中的巨石放下了。
原来如此,原来先前侯爷的疏远冷淡,并非是厌弃自己,而是被小人谗言所蔽。
如今侯爷这是要重新重用他了。
多日来的憋屈,惶恐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
至于那进谗言的旁人究竟是谁,他定会将此小人找出来。
他只觉眼前灰暗的官属都亮堂了几分,连回家的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
暮色将至,唯有几缕余晖金灿灿洒在家中的门头上。
连青晏拐进巷口,远远便瞧见自家门前,不似寻常,围了些人,还有车马。
他心头下意识一紧,步伐加快了些,莫不是母亲又惹出了什么不堪之事?
待到近前,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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