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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绀珠第三5

小说:

父凭子贵

作者:

云枝蓝

分类:

穿越架空

“当然去,怎么不去?”薛延祚当即站起,不可置信,“你要和裴照元拿乔?”

不识好歹!

李知微无奈一笑。

即使又成了贵婿佳婿,在薛延祚心中,他还是那个浑浑噩噩、不识时务的小子:“你以为裴照元是谁?”

李知微回答:“他是……宰相。”

薛延祚大摇其头:“宰相有四个,可风来雨去、岿然不动的,只有这么一个元公!你当他为什么来请你?”

李知微想了想:“他是看在见濯的份上。”

你俩是同窗又不是同床!薛延祚看李知微惶然深思的形态,不禁思考他是怎么读上昭文院的,难道姓李的卷子分外简单?再望向一边自己傻傻愣愣的儿子,不由内心长叹,这世上,再聪明的脑子,也比不上他这饱经世情的梆子:“裴见濯是他弟弟,又不是他儿子,看裴见濯的份上干什么?”

薛延祚想这裴见濯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李知微留级,他虽不与,却也知道内情。裴见濯一没负累,二有权势,还能滞步如此,估计脑子很不灵光,连裴照元的面子都没用。

解开善思的“裴相五日来睡一次”乌龙后的薛延祚内心鄙夷。此裴非彼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又不是今年才和他同桌,那怎么裴照元去年不请、前年不请,非要今年?”

李知微眉心一动,恍然大悟:“难道……”

薛延祚正待点头,李知微犹疑道:“他是想……讨好我?”

“噗!!!”

薛延祚喷出一口茶来,吓得薛如明一个激灵,懵懂发问:“爹,姐夫说的哪错啦?”

薛延祚呛了半日,才拿袖子擦擦嘴角:“他是裴照元,裴照元!”一声一高,冷笑叹惋,在光芒万丈的裴照元面前,薛延清都难免退居一射、相形见绌:“他用得着讨好你?他看中的人,不一定做皇帝;但他看不上的,一定不能!”

李知微抬眼。

薛延祚道:“他过生日,便是圣人也要垂问,你如今身份不同,裴照元若真要与你私下往来,绝不可能选择这种人多眼杂时刻。换句话来说,选择此时,只有一个可能——”

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来。

“他请你赴宴,必定是圣人授意。”

“圣人?”李知微面色空白,心下大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不在乎薛延祚,一切行为举动,都是说给隐藏身后遥控的薛延清听的。

薛延祚用自己半生经历,下得定论:“裴照元是圣人的手,圣人的脚,人会杀别人,可绝不会剁自己的手,砍自己的脚,裴照元做什么,就是圣人让他做什么。所以,是圣人要你去裴照元的生日会。”

“——他是要考验你!”

长烛燃尽,善思满怀期待地看向父亲。

从有记忆起,他就没有离开过父亲。来薛家的第一天晚上,外祖就告诉他,这里是母亲未出嫁时的闺房,六年前,就是善思还在天上等着投胎的时候,父亲就用一根同心结红彩绸牵走了母亲。

悠悠、荡荡,那天晚上善思梦见红彤彤的同心结长出血肉,成了一条脐带,他溜下来,像秋千。醒来,没有父亲,两个陌生的奴仆睡在他脚下,比他大,但大不了多少,俱是少年稚嫩,他们称他为主人。

善思不要主人,也不要奴隶,要父亲。

父亲来了,秉烛绕过室内梁柱,烛光晃晃悠悠,米浆糊贴着一个囍字,红色褪去,朦胧发白的粉。

囍字在梁柱上端,善思来来往往几天,根本没有看到。他牵着父亲的手仰头,却只听见他一声叹息,抬起手,摸了一下那个囍字,便带着善思睡觉了。

在母亲闺闱之中,善思感到一滴湿润滚烫落在头顶,他想回头看,蜡烛摇晃几下,熄灭了,有一缕烟冒出来。

蜡烛的泪,和父亲的泪。

他很喜欢蜡烛,昭文院里,是不让有蜡烛的,但在母亲家里可以点到天明。

母亲是什么样子,他脑子里晃过李知微的形象,逢年过节才见一回的祖母和忽然频繁见面的外祖母,最后,变成那尊蓝幽幽的佛像。

“善思。”黑暗里,李知微问,“善思过生日的时候,想要什么礼物?”

善思仰头,很奇怪,但他发现父亲的眼睛亮晶晶,像一块发光的石头:“我还没有过生日。”他认真告知:“现在还很热。”

他出生在很寒冷的时候。

李知微换了种问法:“嗯,如果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

善思依偎在父亲怀里,很满足:“我什么都有了。”

李知微也很满足。

他觉得善思真好,是个非常好、非常体贴的小孩子,他不问李知微要天上的星星,李知微知道自己没法给,谁也没法给,但给不了善思,他还是会很难过。

他也觉得自己很好,善思什么也不缺,他小时候生日愿望是什么?想要一本新书,一件新衣服,总而言之,想要个“新”的东西,就是没人用过的,干净的,属于他自己的,但总是没有。也没人来管他的生日愿望,他也记不太清自己的生日,是订婚的时候,算八字,老仆人拿多年前的账簿凑出来的,那天有一笔稳婆的支出。

拍着善思,感受到儿子呼吸放缓以后,李知微放缓频率,满腹忧愁。

他不确定,自己送的礼物,会不会让裴照元记住。

他千方百计去赴宴,第一是结交裴照元,以弟弟友人的身份给他留一个印象,赶在李重宪、李景毅前头;第二是振奋薛延清,让他以为自己正在被皇帝考虑。第三,则是为了必然会关注裴照元寿宴的皇帝。

做皇帝就像在河里按瓜瓢,浮起一头摁一头,宗室百官为了储位争斗,皇帝必要制衡,李景毅和李重宪足够他戏弄牵引,而李知微要做的,就是送上门去露脸,入他的眼睛,叫他大发慈悲,戏弄戏弄、牵引牵引自己。

但,不管赴宴本质如何,去给人过生日,总该备一份生日礼物的。

在这方面,李知微捉襟见肘。

倒不是没有钱,他目前的经济还很宽裕,只是不知道送什么,裴照元有一万零一个传说,一万个是假的,还有一个来自裴见濯口中,他讨厌兄长,总不说好话,更别提分享什么喜好趣闻,李知微只知道他喜欢花,喜欢酒,喜欢光艳鲜洁、奢侈精致的一切一切,和世上每个风流潇洒的贵族一样。

要怎么样的奢侈,才可以让他回顾?

总不能用金子打个屋子吧!这样一点也不风雅,这东西倒是可以送给裴见濯,面对裴照元,李知微胆战心惊、步步为营;可面对自己的情郎,李知微心里雀跃、欢呼,他才不在乎送什么礼物给裴见濯呢,他觉得自己送什么裴见濯都会喜欢的。

人在被爱的时候总是很敏锐,想着想着,李知微竟然笑了,心事化成一阵热流,暖洋洋地睡着了。

六月份上的功考,没人再问李知微买题。

昭文院的气氛很微妙,大家恨不得多长出一只眼睛,观望院中三个有子的李姓宗室谁头上有紫气,但望气之术太难了,大家只能通过蛛丝马迹的圣心判断。

李景毅和王竑率先搞出个大乌龙,抓李知微没抓成,反倒顺藤摸瓜,把裴见濯打出个好歹。裴照元还没说什么,长宁公主反不乐意,频繁入宫,她和皇帝兄妹二人在先朝相依为命,感情甚笃,公主鸾驾前脚刚入宫,王竑便上裴宅负荆请罪,过了几日,更上书请辞自己身上羽林统帅的虚衔。

他本来就老了,六十来岁年纪,不可能继续上值领兵,衔头却从未去掉,他一直都是羽林的最高统帅,因为这象征着一种荣耀,他在含光门前护佑仁宗皇帝当居首功。可他说要去掉,皇帝就同意了,把原来的副职转正。

李景毅算输了一城,但他血缘又近、身份又尊贵,再加上裴照元当年在羽林时也受过王竑的教导,见面则口称世叔老将军,十分恭敬,并没有报复的意思,因此还是炙手可热。

李重宪则算是后来者居上。

他因祖父获罪的关系,众人觉得他赢面不如李景毅,可李景毅粗莽,他文雅,素有儒行,在学院中风评极好,年年功考都是甲等。李景毅自毁长城,他则长袖善舞,再加上妻族郑氏乃是山东豪族,与崔、范几家同气连枝,在士林中美名传唱,仿佛大绛有了他便有了未来。

据说崔氏的族长还准备从博陵动身来永乐城看看外甥——他的外甥是裴照元,醉翁之意,自然在李重宪的前程。

只可惜今年科举出题时,李重宪的妻叔,昭文院学正郑安不知怎么着,出的题总不好,不合皇帝的意,成了开朝以来头个被退回的出题人,颇失颜面。

这是不是皇帝对郑家的敲打?

总而言之,他两个还是平分秋色,各领风/骚。昭文院里还有跃跃欲试的李氏宗亲,暂时没有合适的孩子,但想想皇帝春秋鼎盛,应当也不急过继,于是回家努力耕耘,弄得射课上嘴唇发白跌下马来,医生一来,肾阳不稳的名声便传扬内外,功考自然也无法参加,直接得了个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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