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灯在夜色里晕开一团朦胧的暖光,垂落的秋香色蝉翼纱里,少年乌黑的眼睫静静搭落,像是两片小小的扇子。
帐外,璇玑面沉如水,只是凝视着面前一袭蓝袍的清俊公子。
对方低垂着眼眸,显然有些忐忑:“我……不是有意的。”
璇玑已经听过自己离开后明华殿发生的种种,也知道公子景是借墨翟给自己立威,这种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早在祖父宸桓王的时代,璇玑便已经司空见惯,但切实发生到自己身上,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但……作为皇太女,明华殿的主人,她,其实并不在意。
归根到底,公子景在她心里的份量与旁人不同。
非要类比的话,就像有人养了一只极漂亮的布偶猫,血统高贵,温顺乖巧,还几次三番救过自己,极其护主。
哪怕这只布偶在家里横行霸道,殴打其他猫猫,甚至想把她捡来的狸花猫、别人送的三花猫都赶出家门,但她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猫猫去惩罚自己亲手养大,和自己有许多美好回忆的布偶猫吗?
她不会。
她最多不轻不重说布偶猫两句,然后摸摸其他猫的头,给点小零食安慰一两句就算了。
至于后面的日子,一切照旧。
所以这样的心理下,璇玑甚至没有过多责备公子景的意思,只是道:
“你先回去吧,距离你我婚期只剩下两天,总不好日日待在一起。织司的婚服应该送过来了,你也得去试试衣服,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公子景松了口气。
他的心情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欣喜的是殿下待自己毕竟还是不同的,失落的是短时间内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与殿下同枕共眠,只能让明华殿的其他媵侍陪着殿下。
不过幸好只有两天……
两天之后,他就要正式成为明华殿的主人之一。
所以公子景很快放平了心态,向璇玑行了行礼,“那殿下切莫过于操劳,一切以保全身体为重。”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的关心,璇玑有点想笑。
……说实话最近让她最操劳的人就是他了。
可惜罪魁祸首还是一副全然无辜的样子。
公子景一走,璇玑便遣散了听花小榭里的宫人,掩好门窗后,不急不慢地看向帐子里沉睡的少年。
“别睡了,我知道你装的。”
见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她向前走了两步,“怎么,是要我亲自给你两巴掌,把你扇醒吗?”
对方总算睁开了眼。
少年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幽幽的光,蓦地发出一声冷笑:
“还真是偏心呵。既然给了我良君的位份,却任由未来的太女夫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怎么,这就是你作为皇太女的道理?”
墨翟虽是男子,在晏王府的时候却也听闻过一点后宅妇人争宠的手段,他以为自己装晕会博得一点皇太女的怜惜,谁知道她不痛不痒,对公子景连句责备都没有,着实让他有点气短胸闷。
听见墨翟的话,璇玑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大大咧咧地道:
“对啊,既然我是皇太女,那东宫之中,自然是我最大。再者说来,你之前不是不想当良君吗?练剑的时候还那么气势汹汹,直冲着我最喜欢的栀子花砍。”
墨翟哑然。
他练剑那会璇玑经过自己身边,看到他的身手甚至不轻不重夸了两句,当时他想皇太女还算有点眼光,谁知一眨眼就是这么个情形。
所以……那会她虽然在笑,心里却已经生气了?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璇玑。
绰绰的灯影里,少女面莹如玉,翠羽凝鲜,一双晶光灿然的眸子里没什么特别情绪,黑鸦鸦的头发也仅仅只是束成高马尾,以金环扣住,却愈发衬出凝脂般的肌肤,素尤积雪。
其实是他会喜欢的样貌。
若是在民间遇见,墨翟会觉得是一场很美的艳遇。
但不同于墨翟以往遇见的任何少女,眼前的皇太女,除了容貌以外,通身散发的,是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坐姿,都让人觉得她为君,他为臣。
只能臣服,不能悖逆。
可他生性散漫自由,最讨厌别人要自己臣服。
似乎看穿了墨翟的心思,璇玑慢悠悠开口:“我已经查出来,你是刺杀齐王的凶手了,不仅如此,指示你的人,是晏王安吧?他还命令你故意向母皇射箭,好让自己去救驾。”
墨翟心下一惊。
璇玑继续道:“墨翟,五岁那年拜入昭天门,为墨家宗师的关门弟子。十三岁出师后,表面上一直在江湖里行侠仗义,实际上作为晏王安的私生子,帮他处理了不少对手。”
见她说出自己的生平来历,墨翟的脸色果然微有变化,璇玑勾了勾唇,接着道:
“你母亲,原是齐国安平郡夏侯氏的嫡女,只可惜婚前不幸遭人劫掠,生下一子。后来她虽被你师父救走,却因为名声有碍,不得不远嫁帝都作为别人的继室。而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因为帮你偷换簪中剑而选择自尽的子墨。至于你名义上的父亲……”
她摇摇头,“本是帝都的一个御史,却卷入贪污赈灾款的案子,幸好你母亲被晏王安看上,他便献出你母亲向晏王安求情,所以才有了你。但在我母皇的惩治下,你养父一家最后还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只有你和你母亲在晏王安的保护下幸免于难,所以你心甘情愿为晏王安出生入死。因为他不仅仅是你的救命恩人,更是你的生身父亲。”
说完,她站起身,凝视着昏黄光线里的少年,向前走了几步后,一字一顿地问他:
“我说的,都对吧?”
“你想怎么样?”墨翟很警惕。
“不怎么样。”璇玑浅浅一笑,“毕竟你是上了皇室玉牒的人,我作为你的妻主,了解一下自己侧室的身世背景,也无可厚非?”
墨翟只能沉默。
短短几天功夫,皇太女便将他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他已经意识到,眼前少女,根本没有传闻之中的那般废物。
可叹他现在偏偏受制于人,即便有一身武艺,也根本奈何她不得。
见墨翟始终没有开口,璇玑轻轻将他一缕垂落下来的发丝,捋到耳后,然后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么多年来,为晏王安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刺杀齐王这样的天潢贵胄,又因为他的话,不情不愿进东宫当我的侧室,试问普天之下,哪个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难道对晏王安一点点怀疑都没有吗?毕竟你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晏王安也没有将你正式记入自己名下的打算。”
顿了顿,璇玑又道:“万一……你父亲是那个御史,甚至,连御史都不算,那你这样为他卖命,岂不是成了一桩笑话?”
墨翟轻嗤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便,皇太女殿下,死到临头还来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没这个必要吧?”
璇玑却含着一缕莫测的笑,突然靠近他。
眼看那张新月清晕般的少女脸孔蓦地在自己眼前放大,墨翟脱口而出,“你要做什么?!”
耳根却通红。
璇玑却只是弯下腰,在他身边低语:
“我知道你母亲的骨灰还在晏王安手里,你,难道不想听听你母亲去世的真相吗?”
听花小榭的灯火,亮了一整晚。
天明的时候,璇玑推门而出,只剩下少年独自一人,靠在床上怔怔出神,原本俊逸不凡的容颜,现在满是彷徨之色。
人虽然已经走了,她的话却还在他耳边回荡。
她说他其实不是晏王安的私生子,他父亲其实就是昭天门的门主,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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