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采远远地就听见了鼎沸的人声,等她踩着时间点一脚踏进操场,人群的嘈杂更是震耳欲聋。
她就读的上阳一中是本市顶尖的高中,但也没有跑早操的规定……总之,她找不到自己班级的队伍。
一簇又一簇的学生列着队,在黑沉的天色和惨白的灯下举着书本朗读,口中呼出的热气被冬季点成冰冷的雾。
千百个不同的响亮念书声和更加响亮的背景音乐扭打在一起,震得纪采的脑仁嗡嗡作响。在她晕头转向的时候,零和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往前走三个方阵,右拐的第二个。”
纪采低着头,小跑着路过苍白又热闹的人群,在零和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自己班级的方阵前站着班主任老方。
老方大名方陈是,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他在上阳一中教了快二十年的数学,额头饱满圆润,噌光瓦亮,昏暗的灯光落在上面都能反射出耀白的光斑。人们常说脑门大的人聪明,而他高耸的发际线无疑也证明了他出众的智慧。
纪采一过来,老方的脑袋就转了过去,啤酒瓶底一样厚的镜片也挡不住后面爆射的精光。
“来蛮早啊?”
老方把背在身后的手抽出来一只,往手腕上的表盘瞄了一眼,乐了:“哟呵,这点踩的,挺有水平哈。”
纪采站住,感觉自己的心脏咕咚一声沉进了冰水里,寒意从心尖尖往上一直淹过了脑门。
老方还是操着一口奇怪的塑料普通话,腔调也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他的外表也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其他同学都变成了僵尸那样的东西,无一例外。为什么“老方”还是老方的样子?
“愣着干嘛!想给我们班扣分啊!”
老方抬起手掌作势要打。纪采一缩脖子,鹌鹑似的钻进了队伍里。
前后左右都是脸色青白得像死人,还哗啦啦流血泪的同学,熟悉的五官、青白的脸色。
纪采的心跳得像是在打鼓,她哆哆嗦嗦地摊开皱巴巴的课本,满纸的数学公式和练习题。
谁家好人早上读数学啊!我又不能心算!
意识到这点,纪采才发现了不对。耳朵捕捉到的字词全都是诸如“坐标系”“重力”“氢氧化钠”一类,就没听到半句诗词和外语。
“邪了门了,难道早读还分文科早读和理科早读?”纪采小声嘀咕。
“山河中学的课表上没有文科类课程哦。”
听到零和的声音,纪采骤然浑身紧绷,背心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不用这么紧张,我是在用神经电信号给你传递信息,别人听不见的。”
纪采的被害妄想症立刻发作了:“这逆子能读我的心?!”
“噢,你的脸色可不太妙。你是不是在想,其实我住在你的脑子里,总有一天会把你的脑组织吃掉,鸠占鹊巢?”
零和阴森森地压低了声音说话,看到纪采的脸色越来越扭曲,他快乐地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警惕性高是好事,但你大可不必防备我,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异能,只是会说话而已。”
你说是我的异能你就是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就是什么恶魔,装作我的异能骗取我的信任,然后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纪采脸色发绿地想。
天行者可是《天灾》里赫赫有名的反派组织!他们可没干什么好事儿!她凭什么相信这个逆子的一面之词?还妈妈,叫她太奶都没用!
“唉,感觉你还是不信呢。”
零和失落地叹气,但是下一秒又振作起来,“没关系,你可以利用我,不信任我也可以,你只要相信你自己。”
可恶,竟然对好大儿有点愧疚是怎么回事?不行,这说不定是敌人的苦肉计,你不能动摇啊纪采同志!
入场的音乐中止,切换成了节奏恒定的哨声。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放下书本,抬起脚往前小跑。
背后的人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带着冰碴子的寒气浇在纪采温热的后颈上,脚尖几乎要踩到纪采的后脚跟。
纪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被逼得只能向前挤。而她身后的那些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握起双拳提至肋下,摆出预备奔跑的姿势。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四面八方的人忽然大喊,吓得纪采浑身一激灵。她的尖叫淹没在浪潮般的喊声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两眼一睁,开始竞争!不苦不累,高中无味!不拼不搏,人生白活!”
纪采:?
队列开始移动,为了不被踩掉鞋子,纪采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人群一起跑起来。
放眼望去是一片参差的短发一片青白的后颈,她的拳头贴着前面人的后背,后面人的拳头贴着她的后背。距离太近了,只能踩着小碎步往前跑,一旦她迈开步子就会跺上前面人的后脚跟。
虽然方阵前进的速度不快,但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纪采没一会儿就气喘如牛。她感觉自己的肺变成了破旧的老风箱,锈坏的气管正在哧哧漏气。
“我……不行了……”
纪采张大嘴巴,像条渴死的鱼:“快……死了……”
你不是异能吗!快想想办法啊!
零和的声音突然娇羞,纪采仿佛能看见他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低眉颔首对手指:“哎呀,这不是术业有专攻吗?我也没办法呢。”
要你何用啊!
纪采想要迎风流泪。所以小说里写的什么成为异能者就像脱胎换骨,身体素质无痛提高什么的都是假的!也有可能零和从一开始就说谎了,他就是一条花言巧语的寄生虫!
零和在她耳边加油呐喊:“不要放弃啊!再坚持一会儿!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纪采看见的哪里是胜利的曙光,分明是天堂的圣光!
经过运动场入口的时候,一个女生捂着肚子离开了前面的方阵。那女孩满头都是豆大的冷汗,看起来下一秒就能倒地不起:“老师,我生理期肚子疼,实在受不了了,我想请个假。”
那老师懒懒地撩起眼皮:“哪个班的?什么名字?”
“1016,李艺瞳。”
好巧,隔壁班的。
老师拿起笔在手里的本子上刷刷写。
女孩慌乱起来:“老师,请病假不能扣分吧……”
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衣角带风地走过来,气势凶狠得像是去持械斗殴。奋笔疾书的老师抬头叫了声“主任”,这位戴着眼镜的教导主任没理他,只大吼一声打断了李艺瞳:“请什么假?”
“来个姨妈,多大点事?全校就你一个女生来吗?她们都没请假,你请假干什么?”
李艺瞳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可是老师我真的很痛……”
“就你一个人痛?那别人不痛?别人不也忍着吗?她们能忍,你怎么不能忍?就你这么娇气?有的人断手断脚的痛都能忍,你呢?上学不是让你来享福的,是让你吃苦的!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的苦你怎么吃?”
教导主任喋喋不休,还说要把李艺瞳列为反面典型,在全年级进行批评教育。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纪采义愤填膺地在脑内戳零和,“我知道了,其实这里的老师只是看起来正常,芯子也是怪物吧!”
“有没有可能,这里除了你,其余的所有人都是怪物呢?”
零和低语,像是恶魔在耳边呢喃:“换个角度想,它们都一样,只有你不一样,你才是怪物啊!”
“滚!滚滚滚!”
纪采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连声怒骂——只有火气上来了,才能忽视从心底涌上来的森森寒意。
“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跟游戏里一样,把形成里世界核心的异常杀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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