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相府!
相府深处书房附着着一层薄薄的热意,紫檀木书案上铺着产自老城的青宣,
年过半百的老者身着石青色暗纹绸缎长衫,腰间松松系着同色玉带,他手持紫毫笔,笔尖饱蘸浓墨,在宣纸上疾走如飞,笔锋落下时力道千钧,墨迹透纸三分,行至转折处又陡然收力,腕间青筋凸起,一副有力的气势,额角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砸在青宣纸上晕开细小的墨点,他却浑然不觉,唯有眼底闪烁着沉浸于创作的狂热。
每一笔都似藏着雷霆之势,每一字看着都透着的威严,一气呵成的书法,是他半生权势与心气的凝结,此刻书房内一片傲然,连窗外的风都似屏住呼吸,无人敢扰这片刻的专注。
书房门外,楼为桉身着月白色锦袍,立在廊下已有近一个时辰。他身姿挺拔如松,手指将锦袍捏出几道浅浅的褶皱。
他自幼被楼相收养,深知这位义父对书法的偏执,每逢挥毫,便是天塌下来也需等他写完最后一笔。
廊下的海棠花随风簌簌落下,花瓣沾在他的发间,肩头,他却连抬手拂去的勇气都没有,只将目光落在书房紧闭的木门上,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更有不可言说的不甘。
“阿松!”
书房内突然传来楼相沉厚的嗓音,打破长久的寂静。
守在廊下的阿松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刚放下笔的相爷:“相爷,沐浴的水已备好,温得正好。”
楼相嗯了一声,屋内便传来收拾笔墨的轻响,阿松转过身,对着楼为桉拱手,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劝慰:“楼少主,老爷刚写完字,需先沐浴更衣,您还是在前厅稍候片刻吧。”
“好!”
楼为桉缓缓松开自己衣袖,褶皱还留在衣角上,他的脸上扬起一抹温和却疏离的笑,抬手作揖时衣袖扫过廊下的栏杆,带起几片落花。
“无妨,义父事忙,儿等便是。”
前厅陈设简洁不失华贵,梨花木八仙桌上摆着一套汝窑青瓷茶具,楼为桉坐在西侧的客座上,侍女为他斟上第一杯陌上眉梢,茶香清冽,他却无心细品。
等待的时光格外漫长,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茶水从温热渐至微凉,第三杯茶底见空时,才听到前厅外传来脚步声。
楼相换一身藏蓝色常服,须发已擦干,额间的汗珠尽数褪去,只余下几分刚沐浴后的清香,身型更是慵懒。
他缓步走入前厅,侍女连忙上前重新斟茶,茶汤注入白瓷杯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楼相拿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并未立刻喝,而是抬眼看向端坐的楼为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似要穿透人心:“为桉,你从汀州回来,可有寻到昼夜?”
这句话让他的心翻涌,翻涌到明前上香,他猛地站起身,撩起衣袍,“噗通”一声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义父,儿子无能。”他垂着头,额前的发丝滑落,遮住眼底的失落与不甘。“当儿子抵达汀州时,昼夜已然离开,只留下一处空宅院,未能将人带回,还请义父惩罚。”
楼相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住,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平淡却带着明摆着的压力:“真是非常不巧,你说是吧,为桉?”
“是儿子办事不力,有罪在身,任凭义父惩罚。”楼为桉的声音微微发紧,手掌再次攥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知道,楼相从不听借口,未完成的任务,便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楼相未点头,也未摇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缓缓放下茶碗,“咚”的一声轻响,却让跪在地上的楼为桉心头一震。阿松适时上前,对着楼为桉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低哑:“少主,随阿松来吧。”
楼为桉顺从地起身,跟着阿松走出前厅,来到西侧的空院。这里没有花草点缀,只有一片光秃秃的青石板地,寒风呼啸着穿过院墙,卷起地上的枯叶。
他再次跪下,膝盖与青石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寒意顺着布料侵入骨髓。
他太清楚这惩罚的意义了。
自他踏入相府的那一刻起,楼相就从未让他忘记,他不过是楼家养的一条狗。主人吩咐的事,无论难易,都必须办到,主人给予的东西,无论好坏,都只能接受。这条狗可以温顺,可以听话,却绝对不能长牙,不能有自己的爪牙,不能有反抗的念头,更不能有超越主人的野心。
他跪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寒风掀起他的衣袍,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
惩罚或许只是形式,楼相要的,是磨掉他所有的棱角,让他永远做一只温顺听话的忠犬,永远匍匐在他的权势之下,永无翻身之日。而他,只能忍着!等着!将所有的不甘与屈辱,都咽进肚子里,藏进无人知晓的心底。
暮色四合之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相府的沉静。楼为荣身着国子监的青色襕衫,腰间挂着玉佩,一路蹦跳着穿过大门,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神采。
刚拐进西侧空院,便瞧见跪在青石板上的楼为桉,顿时眼睛一亮,乐呵呵地凑上去,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阿松叔。”他拍拍身上阿松的胳膊,下巴朝楼为桉扬了扬“你快看,这不是我们最得义父信任的楼少主吗?怎么跪在这儿受罚了?是办砸了什么事,惹义父生气了?”
阿松脸色微变,连忙拉住楼为荣的衣袖,压低声音劝阻,语气带着急切:“大少爷,相爷的吩咐,咱们做下人的不该过问,您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引火烧身,惹相爷不快。”
楼为荣却不甚在意地甩开阿松的手,径直走到楼为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雨丝不知何时飘起来,细密的雨珠打湿楼为桉的发梢和衣袍,让那身月白色锦袍显得有些狼狈。楼为荣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屑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啧啧,看看这模样,真是可怜。不过说起来,见你被罚,我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他俯身凑近楼为桉,语气里的嫉妒与傲慢毫不掩饰:“你说是吗,楼为桉?平日里在府里,义父对你那般信任,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打理,搞得好像你才是这相府的继承人似的。可到头来,你还不是个外人?一个被义父收养的孤儿,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我告诉你,只有我,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这相府的一切,将来都是我的。”
楼为桉跪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没有听到楼为荣的挑衅。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密的雨珠,遮住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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