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念对着那本天书般的剑谱，在藏经阁后的小花园里一直枯坐到夕阳完全沉入山脊。
暮色四合，晚风带来了凉意，也吹得书页哗哗作响，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无功。那寥寥几笔的经络图和玄乎的注解，在她眼里依旧如同鬼画符，半个字都没能多理解。
“剑意如潮……潮在哪里？浪又在哪里？”她泄气地合上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比练了三千次剑还要心累，“总不能让我去海边住几天吧？”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抗议着被忽略的晚餐。现实的饥饿感最终打败了修真的困惑，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剑谱塞回储物袋，拖着沉重的步伐往膳堂走去。
仙剑峰的膳堂比她想象的要大，此刻正是用餐高峰，人声鼎沸。各式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倒是冲淡了几分修炼的清苦味。她打好一份简单的饭食——灵米饭，一份清炒翠玉菜，一小碗不知名兽骨熬制的浓汤，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
饭菜入口，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灵米软糯香甜，青菜清脆爽口，那碗浓汤下肚，更是有一股温和的暖流散向四肢百骸，稍稍缓解了肌肉的酸痛。
“怪不得修仙的都爱吃这些东西，原来真有点用处。”她正暗自嘀咕，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端着比她丰盛三倍的餐盘，一屁股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哟！小师妹！真巧啊！”林见阳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打着招呼，他的餐盘里堆满了各种肉食和点心，与他精干的外形形成了鲜明对比，“怎么样？赵师兄那三千次‘刺’练得如何？胳膊还能抬起来吃饭不？”
许知念有气无力地扒拉着饭：“谢师兄关心，暂时还断不了。”她实在没精神应付这位热情过头的四师兄。
林见阳嘿嘿一笑，目光在她脸上扫了扫，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看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不光是练剑累的吧？是不是被师尊给的那本‘宝贝’难住了？”
许知念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四师兄你知道那剑谱？”
“嗨，仙剑峰上哪有秘密？”林见阳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顺手从许知念盘子里夹走一块最大的肉，“师尊每隔几年都会挑个他觉得‘有悟性’的弟子，把那本破……呃，古籍，丢过去试试。不过嘛……”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许知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不过据我所知，目前为止，还没人能真正练出个所以然来。”林见阳耸耸肩，“大师兄当年对着它枯坐了三个月，最后摇摇头，说‘此道非我道’，继续练他的快剑去了。二师兄倒是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一个月，试图用符文解析剑意，结果画废了一沓符纸，差点把符阁给点了。三师兄试着往里面加入丹药辅助理解，结果把自己补得流了三天鼻血。”
许知念：“……”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更加黯淡了。
“所以啊，师妹，”林见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哦”的表情，“别有太大压力。练不成正常，练成了……那你就是咱们仙剑峰古往今来第一怪胎！”
这安慰真是别致得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师兄们都是怎么修炼的？”许知念试图寻找一些正常人的经验。
“这个啊，简单！”林见阳吞下最后一口食物，掰着手指头数，“大师兄谢疏寒，就是个剑痴！他练剑的地方是后山剑冢，那地方剑气乱窜，吓人得很，他自己说的，‘唯有与万剑残意对抗，方能磨砺己身’。我们都觉得他有点自虐倾向。”
“二师兄苏墨尘，泡在符阁和练功房。他练剑的时候身边总是飘着几张半成品符箓，美其名曰‘实战模拟’，经常炸得自己灰头土脸，我们都离他远点。”
“三师兄顾清章，一半时间在丹房，一半时间在药圃旁边的空地上。他练剑前总要先吞几颗奇奇怪怪的丹药，说是能‘激发剑意潜能’，练剑时身上总会飘出各种药味，有时候是清香，有时候是怪味，我们也不敢靠太近。”
许知念听得嘴角微抽。这几位师兄的修炼方式，听起来好像……也没比她正常多少？仙剑峰盛产怪人实锤了。
“至于我嘛，”林见阳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我的修炼就是在器峰工坊里打铁！‘千锤百炼，剑心自通’！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道理？”
许知念干笑两声：“呵…呵呵…师兄们果然都…非同凡响。”她突然觉得，自己对着剑谱发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带着一肚子关于“不靠谱师兄们”的八卦和更加迷茫的心情，许知念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夜色已深，但她毫无睡意。明天就是赵启师兄考校的日子，可她连门都没摸到。
她叹了口气，再次拿出那本剑谱，就着月光翻看。看着那“剑意如潮”四个字，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再去思考经络运转，而是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内那口用来浇灌花草的小水缸前。
水缸里盛满了清水，倒映着一弯新月。她伸出手指，轻轻拨动水面。
涟漪一圈圈荡开，碰撞着缸壁，又反弹回来，相互交织、叠加、消散、再生，绵延不绝。
她看着那复杂的波纹，看得入了神。
潮水？连绵不绝？
她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第二天，练剑坪。
赵启负手而立，看着准时到来的许知念，直接问道：“三日已到。第一式‘潮汐’，练得如何？”
所有弟子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包括那位姚师妹，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表情。
许知念硬着头皮上前，实话实说：“回师兄，弟子愚钝……未曾练成标准招式。”
周围响起几声细微的嗤笑。
赵启眉头微皱，但并未动怒，似乎早有预料：“那你练出了什么？”
“弟子……弟子只是有些模糊的感觉。”许知念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着昨日水缸中的涟漪，回忆着那种前后相继、力蕴其中却又不显霸道的意境。
她再次抬起手中的秋水剑，动作依旧缓慢而古怪，并非直刺，而是手腕极其轻柔地旋动，剑尖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毫无规律的圆融弧线，如同在搅动一池春水。没有凌厉的破空声，只有细微的、仿佛水流般的嗡鸣。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那种感觉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
姚师妹忍不住嗤笑出声：“这算什么？跳舞吗？”
赵启却抬手制止了周围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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