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户上原本有22万3000，转给催债的张哥20万，转给唐婉2万做一个月的房租和各种家用，只剩下3000。
苏明棠苦笑。这钱的窟窿，太大了。
但债要还，饭也要吃。
别墅每层楼都有个小厨房，原本是给佣人洗切水果用的，但空间并不小，十几平米，有橱柜、岛台、水槽、电磁炉、冰箱，四五个人在里面也转得开。
苏明棠开了冰箱，在里面发现了满满当当的矿泉水牛奶果汁，健康、营养、冰冷。
她翻找那些橱柜，又找到了一些基本的厨具、茶杯、碗筷、垃圾袋……红酒！
不，满满一个柜子里都是酒！还有白酒、两箱放了好多年的洋酒……
苏明棠眼睛放了光。
她现在非常需要酒精，放松一下压抑紧绷的神经。
一杯红酒下肚，苏明棠吐出长长的满足的一口气，也接到了外送服务的电话。
将牛排、土豆、青菜、芒果全部在岛台上摊开，苏明棠架起手机，又开了直播。
“刚才已经还了20万赌债，也和家里人谈好了。现在就自己做点饭，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苏明棠一边闲聊，一边把牛排肉用橄榄油、黑胡椒盐两面抹匀。
她抽空看了看弹幕，一一和打招呼的网友对答：“小梦咪咪你好，aaa专业回收铜老陈你好，星星星星你好……”
四楼另一侧。
大大的黑黑的房间里，只在书桌前开了一盏暖暖的小小台灯。
亮起的电脑屏幕上是白底黑字的英文论文，散落在桌面上的大小各异的螺丝起子、还有电路板、手机屏幕、手机后盖……
苏沉星在书桌前坐着，套着皱巴巴的黑色t恤，金色卷发乱糟糟的蓬着，手上捏着一个电路元件，视线却紧紧锁定在手机支架上的另一把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穿着斑马纹连衣裙女人抬手将黑色长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说：“aaa专业回收铜老陈你好，星星星星你好……”
苏沉星呼吸一顿。
星星星星是他的账号名。
怎么会念名字？她发现他在看了？
小孩皱着眉头，手指伸出，打算点击左上角的退出键。只是手指悬在半空中许久，又默默放下了。
没继续念了，再看看。
屏幕上的苏明棠，正在平底锅里煎牛排，小心翼翼地翻面时，她瞥了眼屏幕上的弹幕，说：“不多吧，我一个人吃，白天忙了一天，都没怎么吃饭。”
苏沉星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长长的一声。
他中午从餐桌上跑走后，到现在也什么东西没吃过。
但是无所谓，他也不想出去见那些大人，吃他们做的恶心的饭。
房间里黑黑的。他坐在唯独亮着的书桌前，说：“我很讨厌他们，不想见到他们。”
略微稚嫩的声线，像一缕没有根的微风，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过。
从手机里响起的则是属于成年女性的嗓音：“现在是要自给自足了，交的家用是房租、伙食费……我和我儿子的……嗯，我有儿子啊，之前我账号里也有发过送小孩上学的推文吧……”
苏沉星撇撇嘴。
什么送小孩的推文，就送过那一次，还是因为她早上要赶飞机去机场，家里的司机安排不开，顺路拐到学校的。
然后她就拍了学校的大门照和他的背影，发到网上去。
虚伪。
他不再看手机屏幕，而是低头，用放大镜去看手中拆下的手机电路板的细节。
虽然低着头，但他耳朵一直竖着的，并不能很专注在电路板上。
时不时，他就会抬头看下电脑屏幕，然后用余光很快速地扫一下直播间，再快速地低头，又继续研究电路板。
直到他看见直播间的女人，把一块黄黄的果肉放进嘴里。
他的后背瞬间绷直了，紧紧盯着屏幕。
女人旁边的岛台上，还有水果皮和果核。鲜嫩饱满的黄色，是芒果没错。
苏沉星愕然地盯着直播间，心脏突突地跳。
她故意的吗？想在直播间里过敏，获取更多流量吗？他看过很多主播在直播间里博人眼球的举动，尖叫、吵架、吃分量超级夸张的饭……
他紧盯着屏幕。
女人吃了一块又一块芒果，在屏幕里笑着，时不时还转个圈。
他皱着眉头，肉嘟嘟的脸上是小大人般的郑重和严肃。
看了一两分钟后，他低下头，捏着螺丝起子，对准手机后盖的小小螺丝。
他的手在抖。他用力捏紧螺丝起子，手抖得更厉害了，根本无法对准那个小小的孔。
没事，再试一次。
他继续低着头，想要将螺丝起子卡进小孔。
螺丝起子用力旋转，前端滑丝，起子滑落，螺丝上划出一道重重的划痕。
再对准。
但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
如果她真的死了，警察会不会来调查，看到他的浏览记录，说他见死不救？万一她没死但是变成植物人，会不会以后他一辈子都要照顾她啊？
他可不想！
也不一定会死。过敏而已，哪有那么容易死。她之前喝那么多酒，躺在地上那么久都没死。
不看就行了。不看她的直播就行了。
苏沉星这次很决断地点了直播间退出健，房间里终于静了，只有新风系统的出风口微弱的风声。
他挺直后背，认真地盯着桌上的元件们。
忽然，门外兀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是那个女人的，好像很开心。甚至他若有似无地，似乎还闻到了牛肉的焦香味。
很烦，非常烦。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和他住在一层？为什么她要在家里直播？烦死了！
苏沉星蓝玻璃一般的眼珠空洞而出神地盯着半空中不知名的某处，手指焦躁而混乱地扣抓着桌面。
外面又传来动感、轻快的音乐声，似乎是她放了歌。
烦死了！自从她回来了，就一直在直播。吵死了！烦死了！
他兀地起身，直冲冲地冲出房门。
苏明棠一边吃芒果，一边把牛排土豆煎好摆上了岛台。牛排和黄油在高温下煎出了浓郁的动物油脂香气，混杂着迷迭香和大蒜的香料味，诱惑得她的胃开始搅动。
“可惜手机不能闻味道，不然你们一定会被馋死——”
突然间，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面冲进来，把她放在支架上的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苏明棠愣住了，吓得打了个激灵。
回过神来时，地板上已经布满了碎碎的玻璃渣，是手机屏幕摔出来的。
她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升起来了：“苏沉星！你搞什么东西！！”
小孩咬着下嘴唇，眼眶红红的，直勾勾瞪着她，身体还发着抖，好像是她这个成年人欺负了他一样。
“我问你话呢！说话！”苏明棠语气凌厉。
苏沉星转身就跑，苏明棠一个跨步上前，追了几步，就在走廊上拉住了他的手臂。
七岁多的小孩，个头已经到她腰以上了，力气竟然不小，在苏明棠的手心里来回挣扎，还用脚狠狠地踹她的腿。
苏明棠没想到，也没躲开，腿上结结实实被踹了好几脚，疼得她倒吸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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