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昭缇常在大课间睡觉,已经修炼出主动免疫一切噪音的奇功。甚至在世界几大体育赛事进行期间,全班一大半人簇拥在教室平台前,频繁爆发出分贝震天的喝彩声,她的美梦仍然坚不可摧。随隐娘娘修炼蝙蝠功后,入睡更是得心应手。
然而就在今天,她被同一批人惊醒了。
先是一声尖利的啸叫,然后在一阵叫骂中,又振荡交响起或受惊或兴奋的尖叫。梦中宁静的黑暗惨遭破碎。
她抬头看讲台方向,只见人已散了大半,余下的人站位变得疏落不少,似在跳篝火舞,满面红光,都在上蹿下跳,一阵骚乱,却没有一人敢真正靠近热源,敬畏如上行政楼面圣。
再细看,屏幕上有两重分屏,色系迥异。有一大片是绿色的,时不时出现不同男人的特写。另一块分屏是竖屏比例的画面,尽管有大量的粉色绿色弹幕冲刷而下,仍然盖不过背景炽热的火光。
平台已经静音,画面中的男子痛苦张着口,无声呐喊着,身后熊熊燃着一团火,映着身前晦暗。身体扭曲着,却不倒下翻滚在画面外将火压灭,仍以诡异的扭曲姿态勉强立着,像一株蜷曲着急速枯萎的玫瑰。
从他胸前依稀能看出穿的是白色对襟大褂,染着的血逐渐由紫转黑,附在布料上随大幅动作凋落。
男子双手紧紧扒在燃烧的头皮上,终于转过身,背对着镜头,后背赫然密密麻麻扎满大小不一的木棍,一下扫落桌上各色风水仪器,占据所有镜头。目测有半指粗的木棍上,火势大得竟像在焚烧纸张,像是一片长在人上的花林,根部是一片黄焰粘连在皮肤上,吸取着类似精气魂魄的能量,便源源不断生出大朵红焰。
卢昭缇远远看着,轻轻哇哦一声。
虽然不过是短剧,这特效倒不一般,镜头沉浸感亦恰到好处,火光中狰狞的面孔愈发暗下去,躯体散发强光似是琉璃佛像,暴烈得颇有美感,很容易引人看下去。
想想,还是不妥。暴力美学固然能刺激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不过真要欣赏起来,未免太累。毕竟,节能原理第二条便是“不得大悲大喜”。啊,还有第四条是“警惕沉浸倾向”。一想起来,她遂欣然遵守。
这个男人烧了很久,也不见变身,或者有第二个人出镜,将他点化为金丹。作为短剧,这诗意镜头的时长未免过头了。他们能找出如此不急于叙事的短剧,倒也是奇观。
四下里的人似乎都畏惧屏幕中的火,鼠标与键盘在逃乱前落在讲台上,也不敢去取。幸好,在康奶奶来到前,岑知宪毅然冲到屏幕前,掐断这不知名的短剧。
卢昭缇看向林麓绮,后者面色平静,仿佛无事发生。
余下人急忙赶回座位,翻起桌面上现有的试卷。
康素凡进了教室,见平台上满屏的绿茵场,冷哼一声,开头仍是雷打不动的那句:
“你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呢?为什么不到讲台上领读?”
俞小萄举起手,随手抽了一沓资料,敛声屏息小步跑到讲台上。
当然还不能开始。康素凡一旦在某个班停下,开了演讲的头,不走完一整套流程是不会罢休的。
不知她最近接触了什么,这次的自由发挥环节竟由几个新媒体工作者说起,不同点是有老有少,学历迥异,领域多元。而共同点倒是容易理解:都在前几天的某个会议上,荣幸能与中学高级教师康素凡握过一次手。
而其中一个才俊,好巧不巧,她老早就认识。
“我跟他的父母是多年老友,夫妻两个都在外企工作,十年前调回我们市当高管。之前两人工作忙,疏忽培养孩子的学习习惯,导致在高二时呢,学习成绩相对落后于预期。好友一场,我便友情辅导过一段时间……”
按理来说,凭她中规中矩的大半生,倒不可能有跨越这么多阶层的生死之交,竟能每一年在每一届高三的每一个班各讲一个,素材库竟还尚未穷尽。
不过,听众心知肚明,这一段段君子之交也许不见得是假的,只不过未必都始于微末,大多数是从对方拎着名贵水果登门拜访时开始算起,之后有幸未清零的年数便兑换成了友谊。
“我呢,不着急一上来就拿着课本给人上课,那样跟收钱上门的家教有什么区别呢?呵呵。没有的。老师呢,和这位同学像好朋友一样聊了聊,发现人家很了不起的一点。那时候人家也就是你们现在的年纪吧,但饱读国学经典,对风水很有研究。”
卢昭缇蓦然间有一种错觉,教室里的空气在一瞬间,因为没有人在呼吸,停止流动了一小会儿。
后面果然还是老套路。中产阶级的孩子与她一席谈后,稍微发奋上了本科线;家庭条件远不如康素凡的——这类多数是她的亲戚,努力上了国内重本;有钱人家呢,在她介绍的留学中介努力之下,去了国外读本科。这位风水小哥后来被送到新加坡,前几年回乡,全职经营开在海街商业圈的一家风水馆,闲暇玩玩直播,一不留神火了,前几天还作为本地有知名度、影响力的网络新力量,有幸与康素凡参加同一个会议,有幸握了手。
“以前呢,他还是一心只读中国的书。我就跟他说,要把眼界打开,也借鉴国外的文化,才能有健全的灵魂。出了国之后,他便keptinmindwhatI'veputintohishead,有了要学贯中西的态度。”
林麓绮不小心笑出声,只好以咳嗽掩饰。
“就比如说他的账号吧,你们有空也可以看看他的视频,学点知识,就不要整天看一些没营养的东西,看了像动物园一样大喊大叫的,没有一点示范性高中学生该有的样子。人家怎么个学贯中西法呢?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张骞的‘骞’字,又姓‘谭’,所以就根据阿拉伯名著《一千零一夜》和《天方夜谭》两本书书名,(众人同时抬头,欲言又止),起了账号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老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星夜千千共奇谭’,是他吗?”
康素凡讶然,望向声音来处,是级排名一百开外的施力鸣,她当然不认识。此时他脸上逐渐漫起对自己嘴快的忏悔。
“我想起来了,是这个名字不错。这位同学已经关注了是吗?很好,我相信这位同学已经跟着他学过很多古代的文化常识了吧?比如说……”
先是有人不小心漏出一声轻笑,即便眼疾手快捂住了,还是挡不住哧哧声传开来。卢昭缇本打算将下巴搭在水杯上佯装端坐,继续睡觉,听着如此声音倒也勾起些许好奇心,暂时顾不上“不问闲事”的低能耗原则。
康素凡被满室各种怪异的笑腔包围,正要发怒,腰包的手机却哄然奏起近来街头巷尾常响起的一首舞曲的副歌部分。
德高望重的年级长显然未做好在此时展示自己追求与学生共频的品德,一顿手忙脚乱扯开拉链,接通还未问好,对面便传来一声恸哭。尽管没开免提,周围仍有少数人清晰听见了。
康素凡一走,卢昭缇便撤走支架,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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