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控制按钮向上凸起，倪夏拍下去，只对着人面部聚拢的电脑屏幕光就和头顶几排的照灯混合。
坐在电竞椅上的人，背部离椅背有段距离，没被突然亮起的训练室吓到，很平静地望过来。
“不披件外套？K市这个时候了，半夜还挺冷的。”
倪夏下意识扯扯睡衣袖子，可惜短袖遮不住臂肘。
她三两步走到孙哲平身边，蜷坐着只露出小半张脸，在枕头上长时间压过的头发胡乱盖过耳朵和脖颈。
孙哲平展开搭在椅背的外套，并不厚重力道砸在身上，包裹住倪夏大半躯体，
倪夏把胳膊缩了进去。
此时此刻的氛围，应该有一只点燃的烟，烟雾缭绕充斥满间。
可是孙哲平不抽烟。
“为什么不睡觉？”
狂剑士的待机动作也在彰显着狂气，乍看和训练软件中朴素的场景不相搭。
孙哲平被倪夏的废话逗笑，
“你呢，半夜怎么会醒？”
倪夏几乎完全合上眼，顶光做不到穿透眉骨又穿过薄薄有青血管分布的眼皮。
她也同样被孙哲平逗笑，
“我想了一天，都睡着了，可是梦里还是不敢相信你连归队都要延迟的手伤就完全好了——连我这样出道就被系统管理手部的都不敢说一点职业病都没有。”
衣服滑落了一截，她往上拢，洗衣液的味道淡得闻不到。
孙哲平忽然双腿向后蹬，转向，背后是张贴第五赛季常规赛日常安排表的地方。
熟悉和陌生的战队全都用一样字号一样字体，排列在GPL的大标题下。
他从第一场烟雨战队数起，突兀的和倪夏说起烟雨曾经的队长。
“这人和我第一次见面，非不信我小他四岁，很固执的要看我身份证。”
孙哲平一向主张倪夏跟队要看就看有水平的比赛。
和第二第三赛季烟雨的比赛都排除在外，除了楚云秀口中风城烟雨的捏脸来自前队长，倪夏对他一无所知。
联盟前几年的赛事，各家俱乐部还不像现在一个个正规到能让青训生的监护人放心。
有从网吧起家的；有只凭借热爱荣耀投大笔钱的；还有更多对电竞行业一知半解，为了赚钱试图抓住机会立足此地的。
选手水平、年龄也参差不齐，孙哲平和张佳乐在那群选手里算最幸运的——
不错的投资人，出色的能力，刚成年到比赛规定的年纪，一切都出现的正合适。
“好神经，然后呢。”
孙哲平点点隔着亚克力板，打印纸上宋体加粗的烟雨两字，
“然后张佳乐说，看不出来吧，其实他比我还小半岁……搞不懂为什么张佳乐说话他们就信。总之他和我们说，‘那很好啦，好羡慕你们，还能打好多年比赛。’苏州话的调子你知道吧，依依侬侬的……神经。”
四期生关系好的让联盟里一群人瞩目，孙哲平只有在倪夏主动把四期群递到他眼前时关注过这一批人私下是什么性格。
南辕北辙，鸡同鸭讲的……
“是因为年龄相近才哪怕这样都有一起亲近的理由吧。”
张佳乐说这话一点信服力没有，他自己和四期生混得也很熟，还非扯是倪夏的关系，
明明是他自己幼稚。
“张佳乐和你还能打好多年比赛。”
孙哲平说。
“……N市骂人太脏了，我和黄少学了一句，痴线吧你，你也能打好多年比赛。”
倪夏看孙哲平故作沉稳的脸就很不爽。
她说孙哲平是理想中的哥哥，因为她对哥哥的印象来自曾经某部日剧里女主的哥哥。
中二的，不屑的，豪迈的，强大的。
“我要你打好多年比赛，所以下赛季你擂台赛的位置归我了。”
倪夏声音渐弱，最后归为自言自语般的嘟囔。
“真打算篡位？直播是不是说还想要战术指挥权来着？你可得接好了。”
孙哲平一个蹬步又漂移回原位。
“接不好会怎么样？”
“百花会国破家亡。”
“大胆！世上除了嘉世岂有第二个王朝。”
你说呢？
孙哲平现在眼神里就这意思。
倪夏把外套物归原主，还是惯性扯扯袖子，她特意为外出准备的拖鞋拖拖沓沓踩在走廊，可惜没有一盏声控灯会为它亮起。
孙哲平目送她的鞋跟也消失，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训练室的灯光亮了许久，重剑挥舞出的血色特效也不再刺眼。
唐昊抿着嘴退出竞技场房间。
他有些烦躁。
孙哲平居然和倪夏一起站在他背后看他和林敬言的比赛；林敬言在和他打指导赛……
最重要是他技不如人输了。
“输了就复盘，复盘后多练。”
孙哲平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走得干脆，
唐昊更烦躁了。
倪夏低着头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他知道她是在和林敬言道谢。
“我会加训的。”
唐昊闷闷决定。
倪夏抬眼一扫，看他把前几天她写下的那张纸贴在桌上。
她又低头，继续敲敲打打，嘴里和他说着，
“不要擅自决定啊，你们现在的训练量都是你们教练定下科学不伤身的。刚才打得还不错，林前辈现在和我夸你呢。”
这难道不是傲慢的，技术高超的前辈对不知名小辈的随口夸赞，用来和小辈同样技术高超的前辈说客气话？
唐昊冷哼一声，没收着音量。
倪夏自然听见，
“现在就想做第一流氓？我都不一定是第一神枪手。”
没有责怪唐昊，倪夏看似询问的陈述。
“你不是谁是？”
倪夏耸耸肩，“你是想做第一流氓的后辈，就肯定有和你一样想做第一神枪手的后辈，第一的名头，可以是你的我的他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
给了唐昊一些时间，她又接着说，
“还是和同职业身上能学习到更多一些是不是？好好听队长话。”
倪夏也走了，留给唐昊两颗巧克力，青训营里其他看她要走大着胆子搭话的也一人得道一颗。
［冬春秋：老林真要陪你一起走猥琐流，恭喜呀锐锐，在呼啸出道即核心，和黄少不相上下］
［△：「哭哭」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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