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冷得没有边际,穿着毛皮大氅在烈风中半柱香时间,人就冻得跳脚,萧澹刀伤未愈,只一身单衣,踉踉跄跄地来到御书房外,庞德胜见了,忙进去通传。
皇帝知道他的意图,不悦地摆摆手:“朕乏着,不想见他。”
庞德胜出去通传,片刻又回来,低眉俯首道:“陛下,王爷说,若您不见,便在外面一直等着,等到您愿意见他为止。”
萧澈将手中执的笔丢在桌案上,冷冷回道:“告诉他,若要等,就像个正经臣子一样,给朕恭恭敬敬地跪候着,若再摆他临安王的臭架子,别怪朕对那丫头不客气!”
萧澹接了庞德胜传来的口谕,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根拇指粗的铁链置于地上,接着,退掉外袍,只着里衣,以示待罪。
他恭敬跪下,膝盖生生扣在那铁链之上。
“呃……”钻心之痛疼得他闷哼出声,二月的天,额上竟冒出冷汗来。
胸前的刀伤在冷风中隐隐作痛,萧澹紧攥着两只拳头,咬牙忍着,努力跪得体面恭敬,身上止不住地发抖,就这样,扛了半日,竟也麻木了。
太阳落山,月亮出来,一夜过去,皇帝未从御书房出来过,萧澹也尊口谕始终跪候着。
直到天边发白,宫墙内的鸟儿们又开始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庞德胜从睡梦中惊醒,恍然发现自己竟靠在御桌旁睡着了,再看皇帝,竟同昨夜一样,就那样定定地坐着,好像一夜未动,也一夜未眠。
庞德胜颤颤巍巍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陛下?”
“萧澹若还在外面,让他进来吧。”皇帝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奈,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仿佛已久历人事。
庞德胜得了令,赶忙小跑着出去通报,走到门口,又听身后一声严令:“让他给朕爬进来!”
御书房外,在铁链上跪了一日一夜的萧澹已是面无血色,他缓慢地伏下身子,尝试着挪动步伐,本已经麻木的膝盖又被激活,每一步都是锥心的痛,他咬紧牙关,缓慢挪动着,一步一步,终于挪到了御前。
萧澈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方至而立的青年皇帝已经俨然一副帝王之气,不怒而威。
刚才的挪动,已用了萧澹八分气力,他摆正身子,努力平复着喘息,叩首道:“罪臣萧澹,给主上请安。”
“你叫朕什么?”皇帝惊异地回过头去,却见萧澹一身待罪衣衫,面容憔悴,萧澈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
“罪臣萧澹,给主上请安。”临安王埋首重复道。
“主上……”皇帝苦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萧澹连跪都不肯跪朕,今日,竟肯为了救那丫头如此自甘卑微。
“萧澹,你糊涂啊!你早知楚嫣回王府是为了复仇,竟隐瞒不报,还留她在身边,差点因此没了性命。你殁了不要紧,坏了朕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皇帝怒斥。
“臣弟知罪,”萧澹俯身道:“臣愿一力承担罪责,只是嫣儿以为臣陷害慕容氏,她是为了慕容一家抱不平,才会有如此行径,念她心怀大义,只为求一个清明,求主上放过她吧,臣保证,她此生不会再踏入皇都半步。”
见皇帝仍是拧眉犹豫,临安王又向前蹭了两步,再道:“陛下,这些年来,臣弟虽忠君之禄,但对主上确有不敬,蒙您宽宥,萧澹得以苟活至今,今日,罪臣自罚长跪于铁索之上,向您认错,请陛下重罚。若陛下还愿意信任臣,臣弟愿尽心竭力襄助陛下,保我天冈朝堂稳固,边疆安宁,国泰民安。”语罢,重重叩首,额头磕出了血色。
萧澹这一番剖白乃是下了重注,便是要告诉皇上,用至诚,换楚嫣,从此以后,临安王为他马首是瞻,朝廷不必再忌惮上十二卫的威吓。
萧澈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这么多年来,他们兄弟暗中较量,相互猜忌,萧澹早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赤诚少年。
然而此刻,他一番推心置腹,至诚至性,仿佛在萧澈尘封的记忆中按下了开始键,幼弟稚嫩的声音又敲打着他的心门:“哥哥,父亲和母亲为何不让我们一起玩了?”
“父王说,为兄是长子,注定比其他皇子要承担更多责任,现在对我严厉,是为了锤炼我的心性,以后,哥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哥哥,澹儿也想同你一起,长大了,保护哥哥,还有我们天冈的子民!”
萧澈心中酸涩,他一步步走近那个孤零零跪在殿前的身影,却发现他的衣衫下摆已染上斑斑血痕。
“怎么伤了?”皇帝目光中尽是担忧。
见萧澹不语,庞德胜从旁解释道:“陛下,临安王这一日一夜,都是跪于铁索之上……”
“大胆奴才!”萧澈怒斥:“朕何时说要如此重罚,还不滚去找太医!”
庞德胜连声应着,一路小跑出了殿。
“不怪他,是臣不准他讲的……”萧澹急着解释,抬手间,膝下一痛,身子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
“澹儿!小心……”萧澈一步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又赶忙扶他起身,坐在旁边的软塌上。
看着萧澹疼得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接连不断地渗出,萧澈的眉头拧得像麻绳一般,他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萧澹的伤势。
“陛下,您是千金之躯……使不得……”萧澹伸手去拦,被皇帝一把拨开,“别动!”
掀开衣摆,方见萧澹身下已是惨不忍睹,萧澈呵斥道:“你是疯了吗,你这腿还想不想要了!”
萧澹苦笑:“罪臣这苦肉计,可奏效吗?”
萧澈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这时,一位小公公急匆匆进殿:“陛下,亲卫来报……”一眼见到萧澹也在,欲言又止。
皇帝摆摆手,“无妨。”
“是,陛下,已在城郊十五里外发现了楚夫人,如何处置,请陛下明示。”
皇帝正考虑着,只听身旁嗵地一声,萧澹翻身摔在塌下,他顾不上身下剧痛,紧紧扯住萧澈的衣角,“哥,别伤她……”
一声“哥哥”,喊得萧澈脑中一片空白,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殿中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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