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祈越表情有几分错愕。
有时候他为两人错频的交流生闷气,有时候又感叹她的敏锐,因此萌生出更强烈的探求欲。对他而言,她是表面分外容易被看穿,却无法更进一步了解的复杂神秘的人。
越是模糊朦胧,越是具有吸引力。
一想到这点,被看穿情绪的讶然转瞬即逝,应祈越迫不及待要跟冯书韫走。但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故作矜持,让她干等几秒之后,才微微颔首:“嗯。”
顺势躲开她的视线,挂断来电,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室内开着暖风,身上的冷气很快消散,冯书韫整个人儿不觉松泛许多。
奶茶店休息区分为两个区域,外头那对靠窗的情侣低着头,交颈的天鹅般互诉衷肠,如胶似漆。两人默契走进最里面的隔间,面对面落座。
看见应祈越扫码点单,冯书韫及时制止:“我不...”
“知道。”
应祈越垂落眼,快速下单两杯红豆热饮,说:“拿着暖暖手。”
天气太冷,在外面待了好一阵子,冯书韫抄着兜,双手还是被冻得发麻,缓过劲之后开始发痒,仗着有桌布掩盖,冯书韫一直躲在下头轻轻挠。
突然被他戳穿,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知所措。
旋即,眼前出现一小支软膏。
冯书韫迟疑一秒,接过,小声道谢。
“回去用37-40摄氏度的温水泡一泡手,10-15分钟就够了,有助于促进局部血液循环。”
说完,应祈越实在没忍住,视线频频移向她纤细如葱的手指。
“最近有演出?”
“没有。忙着排练年末的表演呢。”
冯书韫挤出豆子大点的膏体,手背贴着手背蹭,然后十指交叉缓缓揉搓。
淡白色软膏从指缝里若隐若现,逐渐化作水被皮肤吸收,应祈越眼神好像被讽刺的针刺中,猛地收回去,望向一侧的窗户,倒影暴露出他泛红的耳廓。
幸亏店内开着空调,温度不低,给了他狡辩的机会。
否则他应该怎么向自己解释对她越界的怦动。
擦完软膏,冯书韫放在桌上,一根手指戳着瓶身,慢慢推去应祈越跟前。仿佛两人之间有道隐形的屏障,往来必须得小心翼翼,唯恐冒犯对方的领地。
应祈越这会儿心神不宁的,没计较冯书韫的客套。
把东西收入口袋,突然听见她轻嗤一声。
他一顿,投来疑惑的眼神。
冯书韫急忙正色,完全是没话找话说:“...没事。”
她总不能明说自己忽然记起那回在民宿里,他被蚊子咬了很大一个包,痒得不行,不赶紧涂药,反而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晦涩难懂的医学知识。
说他聪明,有时候却表现的很迟钝。
说他迟钝,又正儿八经是个天才。
想着想着,冯书韫就快绷不住笑容,急忙低头戳手机掩饰。
接触次数多了,她发现他们之间有了很多可以回忆起来的事。
了解他之后,她也不再害怕他。
纵使他的外表给人感觉还是凉丝丝的,但在她眼里却添了几分活人气。
就算笨拙,也是可爱。
冯书韫将奶茶钱转过去,思忖说点什么,让应祈越在不掉面儿的前提下接受AA制。
结果,应祈越扫了一眼,直接收了。
毫不扭捏。
没有一句废话。
冯书韫内心的好感度蹭蹭上涨,双手捂着温热的奶茶杯,主动开启这场聊天:“是因为,我向你介绍了我的朋友们,你才愿意跟我谈及你的交友情况吗?”
应祈越觑她,眼神复杂。
不及一秒,他移开目光,不太熟练地说违心话:“...算是吧。”
“那你这人做事,还挺讲公平。”
冯书韫绷不住乐,被冻得发红的脸颊像朵含羞带怯的花儿。
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红豆奶茶。应祈越心里一团乱麻,脑袋却很清醒,一半沉沦的享受眼前说不尽道不明的暧昧,不耽误另一半思考。
以前待在一起的时候,冯书韫无时无刻不在笑,笑容里全是场面性的恭维和敷衍,虚假得很。
应祈越从不在乎别人的虚情假意,只要耍的心机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有时候也能忍让。但他一看着她演就心烦,控制不住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戳穿她的伪装。
慢慢地,态度就变味了。
现在他们的来往卡在不上不下、不近不远的阶段,归根究底,是他表达的不够。
向旁人敞开心扉这事儿具有很大风险,不过风险越大回报越大。应祈越深思熟虑之后,看在对方是冯书韫的份上,愿意不计后果的冒一次险。
因为第一次跟女生促膝长谈,他没经验,紧张之余,又嘴笨的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对面沉默的时间太久,冯书韫察觉出不对劲,笑容一点点收起。
“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也觉得朋友多了不是一件好事,人的精力有限,一直在社交多耗能啊。”她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从动作到表情再到语言,格外严肃真挚:“人跟人之间牵绊多了,麻烦就多,所以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应祈越淡淡睨她:“你真这么想?”
“对啊。”冯书韫点头如捣蒜。
应祈越判断几秒,认为冯书韫没撒谎,于是顺着话头聊下去:“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经常参加校园活动,有一群比较亲近的朋友。”
顿了一顿,他意味深长地补充:“很单纯,不是利益社交。”
冯书韫忽然有种被识破的尴尬,讪讪一笑:“...我也没往那方面想。”
没想就没想吧,应祈越已经习惯了冯书韫的心口不一,自顾自说:“后来就不联系了。”
“因为你在国内,跟他们距离太远不能经常见面,没有共同话题了?”
“不是。”
应祈越:“家人不允许。”
“家人”这个词触及冯书韫的警报,本能告诉她这个话题必须到此为止,更深一层的事情,她不能听。
但一对上应祈越,冯书韫就像魔怔一样什么都顾不上了,好奇心大爆发,他随便抛出的一句话充斥强烈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追问:“为什么?”
“怕你交到品行不端的朋友?”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品行'了。”
应祈越:“在他们的眼里,太活泼太外向的不行,容易让我变得激进,不安定。太内向安静的也不行,我本来就不喜欢表达自己,跟同类型的人来往久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想起某些不痛快的过往,他睫毛抖了下,语气变得艰涩:“按照这个标准一层层筛选下来,这群人里没一个符合的...”
左韵容忍不了应祈越光辉的人生里出现一丁点儿污渍,完美主义发作,用强硬手段把这些入不了她眼的孩子剔除出他的周边。
之后,左韵从结识的那一伙富太太的家里,精挑细选出一批合心意且年龄相仿的男孩子,邀请他们来参加应祈越的生日宴,美名其曰让他多交朋友,改一改他孤僻的毛病。
过去太久,应祈越记不清也不想记清当时都有谁在场。
只记得最后散场,弄得很不愉快。
某种程度上,国外的青少年对待男女之情比国内略显开放、开窍更早。
校园舞会上碰见心仪的男生或女生,主动上前邀请对方跳一支舞,在灯光流转,缱绻暧昧气氛烘托之下拥抱、接吻,不但没人介意,反而会认为这是一场难得的浪漫。
也就没有早恋一说。
偏偏应祈越不感兴趣,更不爱凑这样的热闹,吃完饭独自回房间待着看科幻电影。
左韵最厌烦应祈越不合群的表现,便开始自作主张,不经过他的同意,张罗几个男孩进入他房间玩。并且无视应祈越的不愉,允许他们在这儿吃零食、喝饮料。
私人领地被肆意入侵的感觉让应祈越快喘不上气,他想走,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却发现左韵离开的时候,从外头把门锁了——她强硬的命令他,今晚必须从这群人里挑个朋友出来,拥有正常人该有的社交。
应祈越面朝门静静站着,内心翻江倒海,涌入一股强大的破坏欲,恨不得将所有碍眼的东西全砸个稀巴烂,把制造出嘈杂声音的人撵走。
但他知道这样做会弄得所有人都不爽,尤其是让左韵下不来台,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声气,坐回沙发,继续看白天没看完的书。
其他人没了长辈约束,再加上彼此家庭背景相当,没有什么顾忌,完全撒开丫子玩。
不知道谁开的头,聊起跳舞时和女生牵手的滋味,内容逐渐歪到不可描述的方向。
正巧这屋里有个投影仪,正开着,看到一半的电影摁下暂停,怪兽张牙舞爪地倒映在墙面上。有人拿起遥控器,熟练操作,圆圈转了几圈,新的影视资源加载完毕。
纵使音量被压到最低,但从来没听过的浪潮声一阵接着一阵袭来。
应祈越手里的书快拿不住了,抬起头,看见洁白幕布上纷飞的娇小玲珑和蜂腰猿背。他愣了很久,说不清道不明当下的感受,好像有什么在胃里翻滚。
其他人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眼睛念在幕布上,还不忘招呼他加入。
应祈越忘了自己有没有答复。
等回神,楼上全乱套了。刚才还感觉刺激邪笑作一团的人被各自父母拎走,低低的咒骂声沿着楼梯散去。房间门大敞,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吹散令人作呕的饮料和零食味。
应祈越积压已久的情绪得到片刻的缓解。
一抬头,左韵抱着手臂站在门边,眼底盛着怪异的情绪,定定注视着他。
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难得珠光宝气一回,正在楼下跟人聊得热火朝天,突然听见响动冲上楼,打开门撞见大屏幕上的画面,气得耳坠直晃荡。
其他孩子更是怕的浑身发抖。
只有应祈越不声不响地立在屏幕前,惨白的肤色融入背景板里,那些污秽的画面像被打乱的拼图,有一部分落在他脸上。投影仪散发出幽暗的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拿手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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