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眼已无法在这暗夜里分辨海天之别。
唯有听声辨位,浪之所涌便是海;静寂无声便是天。而天上几无星点月色,沉云笼罩有吞天之象,是为不吉。
漆黑海夜,有极轻的脚步混入浪声里。
庄斯照佯作未觉,长指已捻住袖摆内提前画好的咒诀,但凡那妖孽寻觅衣衫气息而来,欲作恶伤人,便会遭咒诀反噬伤及妖元。
长甲触及他肩膀的瞬间,便有一道碧光乍现。
庄斯照即刻调转轮椅,将身上衣袍反罩向那作恶之人。只一瞬间,他借碧光残影看清了来人容貌,双眸一怔,当即抓回那件衣袍。
反嗤之力未能作用于来人,反倒将庄斯照击入海中。
“喂喂喂——!”
玥白震惊,她本来只是想偷偷从背后假装推他入海,吓他一吓。她发誓她还没用力呢,这家伙怎么就!
糟糕,他双腿残疾哪里游得了水!
无暇多想,玥白冲入海中。没有灵力加持,她只能靠肉身奋力划水。好在今夜风缓浪徐,玥白很快在海中找到被水流推搡着的男人。
本就孱弱的躯体,如今似水中浮萍。
脆弱得好似海浪一推,就能推个粉碎。她一直都知道庄斯照很弱,比寻常凡人体弱,甚至弱得不如一个孩子。
可她心底也隐隐觉得,他似乎只是表面脆弱,实际上内心强大得比高山还稳固坚硬,甚至有着可怕的,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
但是此刻,那只是个溺水的瘸腿凡人。
倘若她游得再慢一点,他随时都可能窒息溺亡。一想到这个人会这样死在她面前,玥白拼了命地将手伸向他。
男人似乎已经失了意识,对伸来的手毫无察觉,躯体继续随波逐流。
玥白猛一蹬水,环住庄斯照的脖子浮出水面。
“呼——”她大口呼着气,调整了下呼吸才拖着男人往岸边游,游到浅水滩时几已力竭,“平,平日里,也没见你那么,那么重啊!”
回头见庄斯照的脑袋还埋在水里,玥白扑过去将他托起来,脑袋托在膝盖上摔了两个巴掌:“醒醒!喂,别死了啊!你还没帮我救活泽兰呢,醒醒!”
两个巴掌倒是有点作用。
庄斯照被打得脸蛋往旁边一斜,猛吐出几口咸水来,卡在胸腔的那口气终于喘上来,顿如寂暗的死门中亮起一线微弱生机。
“你,你救我,”庄斯照抹了抹嘴角,连咳嗽声都气若游丝,“非得是为了别人么?”
“那不然呢?”
玥白歇了会儿攒了些气力,将庄斯照从水里完全拖到岸上,“你大半夜的一个人跑来海边干什么啊?黑漆漆的,你看得见嘛!瘸子失足落海,寻死也寻得这么不留后路。”
庄斯照从怀里摸出一瓷瓶,吞下瓶中药丸后稍作调息,生生压下上涌的血腥。
方才那咒决反噬,一招便击溃他凡人心脉。
“都让丹娘在医庐布下结界了,你又是怎么溜出来的?”见她吐吐舌头,他沉叹一口气,无奈道,“将我轮椅推来,先回去。”
海边风平浪静,玥白起身拧了拧裙摆。
衣裙好重,像是兜了一裙子的海盐,她故意往旁边一退,将裙摆上拧落的水滴挥到庄斯照脸上:“嘿嘿,我去给你推轮椅,等着啊~”
庄斯照想用衣袖擦,可衣袖更湿,便只能任水滴在脸上流淌——这厮,还是这般顽劣。
玥白踉踉跄跄去推轮椅,却见椅座上多了一坨毛茸茸的小东西:“诶,这是什么?狸奴?”
“别碰!”
庄斯照反应迅疾,指尖飞针将轮椅弹开。
轮椅倒地,那只毛色难辨的狸奴也掉在海滩上,猛然间棕影变幻,身躯膨胀得比人还高。但见它夜色里一双诡异的黄瞳俯视着身前女子,张牙舞爪如夜魅暗妖!
“小白,快去找丹娘!”
庄斯照再度射出三根银针,可银针却穿体而过,完全没有伤到此妖,恍如它根本不具实体,只是幻影而已。
玥白有被吓到,下意识后退两步,想调动灵力却丝毫施展不出,此刻除了丹娘没人能救他们。
“可是,可是你——”
她也不能放庄斯照一人在此啊,等她跑一个来回,庄斯照肯定被猫妖撕得粉碎,哪里还有生还余地!
怎么办,怎么办?
玥白灵光一闪,摸出一道保存已久的符纸,咬破指尖,用血液里流动的灵力烧了那道符纸,她急道:“快快快,救命啊梧烈!”
然而,不知符纸是浸泡海水失效,还是年久灵散,烧成灰烬被风吹散都未能召出梧烈。
“什么破玩意儿!”
眼看庄斯照被猫妖勾起衣领,抓至半空,玥白冲过去抡起轮椅就往那棕影身上砸。
可砸来砸去都如在砸空气伤,根本伤不到它分毫。
“小白,走!”
“走什么走啊,你这条命我刚救的,还轮不到别人取走!”
少女一跃而起,尖甲划破斯照衣领,刚截断猫妖对他的桎梏,她自己就被猫妖掐住咽喉。她压着眼皮,试图唤出碧瞳震慑此妖,却发现自己如今无法幻化出灵猫形态。
什么情况?
之前变不了人,现在变不回猫?!
摔在地上的庄斯照,凝眸盯着玥白飘扬的发带。如今画有咒诀的衣裙被海浪冲走,若不让玥白恢复灵力,恐怕——
他再度捻出一枚银针,对准飘动无序的发带。
飞针前的刹那,昏暗海天之间陡然亮起一道赤光,从中刺来一柄燃有熊熊烈火的利剑,直接刺穿妖猫幻影!
那棕色幻影顿时被赤火燃尽,空旷海滩上响起撕心裂肺的叫声。
玥白摔落,却没如预想摔在海滩上。有人从半空接住了她,带着严寒与炽热的双重体感,他音色中掺着笑意:“终于唤我了,小白。”
两人环抱着徐徐落地。
玥白望着那人清正俊毅的面孔,英气逼人的深棕瞳仁——多少年了,她没有这样被梧烈抱过。以为他不会出现,可他来偏偏来得及时。
“谢谢。”她道。
风胡梧烈垂睫望着怀中少女,揽着她腰肢的手没打算放开:“百年了,想回家了吗?”
回,家?
这两个字眼对玥白来说,实在脆弱而敏感——她哪里来的家啊?从始至终,她有过家吗?一个寄人篱下,一个随时随地能将她赶走的地方,真的能称之为家吗?
玥白推开梧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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