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莫斯科火车站非常的——
脏乱差。
满地垃圾,污水横流,到处是乞丐和醉鬼。
看得出来,这座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火车站曾经非常的雄伟壮观,而现在却是破旧不堪,像是一件被虫噬出洞的泛黄蕾丝裙。
与中国不同,俄罗斯的火车站不需要检票,可以随意进出。
车站里,有人在地上铺了报纸席地而卧,有人靠着墙喝酒,到处都是抽烟的家伙。
中俄班列的乘客们鱼贯而出,陌生的异国面庞引来许多人不怀好意的注视。
倒爷们下意识将装满了卢布的皮包抱在胸前,试图隔绝四面八方投来的觊觎视线。
何长宜顺着人群走出火车站,新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对她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
一个亟待探索的新地图。
“何小姐,你千万要小心,不要相信这儿的任何人,老毛子绝对不能信,不认识的中国人最好也别信……”
分别前,谢迅热情地向何长宜科普莫斯科生存小常识。
谢世荣不耐烦地插了一嘴:
“有完没完?婆婆妈妈的,话怎么这么多!赶紧的,还要去取托运的行李呢!”
谢迅有些遗憾地收声,转而向何长宜伸出一只手。
“那何小姐,我们就再见了?”
理论上来说握手应该是女士或上位者主动伸手,但在经过六天六夜的同吃同住,此时再计较这些社交礼仪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何长宜干脆地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两下后干脆松开。
“忙你的去吧,我这儿没什么可担心的。”
谢世荣说:“听见了没?人家不需要你惦记!”
谢迅也不恼,笑眯眯地说:“好歹让我帮何小姐叫一辆去旅馆的出租车,她刚来莫斯科,连俄语都说不顺,送佛送到西,帮人也要帮到底。”
谢世荣拗不过谢迅,只好气哼哼地放任他去讨好那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凶女人。
然而,当谢迅转过头来时,却找不到何长宜的身影。
“何小姐?”
她像一滴水珠般,顺滑无比地汇入了人来人往的莫斯科。
谢迅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刚刚握过的那只手虚虚地合拢了一下。
……很警惕呢。
谢世荣催促道:“走啦!人家都不稀罕你,我都懒得讲你,看到漂亮女人就巴巴凑上去……”
谢迅只是说:“何小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谢世荣不屑道:“那她是什么人?还能是仙女不成?”
谢迅露出一个和平常完全不同,带着点攻击性的笑容。
“一个很厉害,也很有意思的女人”
谢家叔侄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被周围人群的俄语完全覆盖。
何长宜走在莫斯科的街头,在这里,她的身高不再显眼,甚至显得有几分娇小。
不过她一贯的大跨步的行走方式,看起来倒有几分气势。
走到一处十字路口,何长宜看看地图,伸手示意要搭乘出租车。
然而,出租车还没到,本地特产就先来了。
一个穿着全套“阿迪达斯”运动衫鞋的俄罗斯版精神小伙挡在何长宜面前,对着她随身携带的行李袋虎视眈眈。
袋子里除了卢布就是卢布,要是被人抢走,她就准备一路乞讨到大使馆求遣返回国吧。
她后退一步,眼睛盯着精神小伙,同时将行李袋的背带在手腕上缠绕一圈。
路过的人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绕过这个疑似抢劫案发现场。
精神小伙指了指她手里的行李袋,对着何长宜凶神恶煞地说了一长串话。
“听不懂,不过——”
何长宜突然笑了:“敢抢老娘的钱,送你一句话,苏卡不列。”
精神小伙也听不懂何长宜说的中文,但苏卡不列还是听得懂的,当即惊讶又生气,没想到这个亚洲女人不仅不乖乖交出卢布,竟然还敢骂人。
他上前一步,抬手就要去推何长宜的肩膀。
何长宜眯起眼睛,握紧拳头,瞄准了他空门大开的肝区。
正在此时,一道俄罗斯男声忽然响起。
精神小伙动作一顿,和何长宜同时看向出声的俄罗斯男人。
一头熊……
这是何长宜在看到他时的第一反应。
男人个子极高,大概有一米九,肩宽体壮,站在那里时投下的阴影能将人完全笼罩。
黑发,灰眸,看人时像正在狩猎的狼。
他穿着旧夹克,头发剃得极短,气质危险,像是黑手党。
或者他原本就是。
精神小伙不甘心地嘟囔了句什么,在男人沉默而充满压力的注视中,被迫放弃到手的肥肉,狠狠地瞪了一眼何长宜,悻悻地转向旁边另一个提着包刚下火车的旅客。
旁边传来求救的惊呼,何长宜看向面前的男人,蓄力反击的拳头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
男人却对她的行李袋不感兴趣,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转身离开。
直到男人走远,何长宜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得赶紧走。
何长宜快步离开这里,在高鼻深目的斯拉夫人中惊喜地发现一群黄种人时,便赶紧凑了过去。
好歹让她在这里安安稳稳地打个车。
然而,这群人并没有在异国他乡看到同胞的友善,反而诡异地打量着何长宜。
其中几个人分别朝旁边走了几步,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不会吧……
何长宜顿觉不妙,转身就要走。
然而有人从衣服里掏出尺长的蒙古刀,对着何长宜就逼上前来。
何长宜:……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倒霉催的,她怎么就一头扎进蒙古人的贼窝了!
早在火车上时,她就听其他倒爷提起过这趟列车的蒙古小偷。
这帮人充分发挥了祖上的游牧精神,偷不成就抢,抢不成就打,敢在车上抡着斧头劈人。
倒爷们没少遭蒙古人的罪,说起来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何长宜原本还在庆幸这回在车上没遇到蒙古小偷,结果没成想,下了火车反而遇上成建制的蒙古黑|帮。
她当时就想去教堂给本地天父供点卢布。
何长宜脑子飞快转动,要怎么从持刀的匪徒中无伤脱身。
她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警察,连忙冲他大喊:
“卡达乌!”
卡达乌是俄语中救命的意思,除了苏卡不列,何长宜就属对这个词记得最清楚。
“卡达乌!卡达乌!卡达乌!”
生怕警察先生听不到,何长宜挥着手,冲他喊了好几声。
然而,那个中年警察只是漠然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何长宜楞了一下,是她表述的还不够清楚?还是这里的情况不够明确?
一个拎着行李袋的孤身女人被一群不怀好意的持刀男人包围,就算是傻子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而那个警察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离开?
继放走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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