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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藏木于林

小说:

归真记

作者:

张引弓

分类:

现代言情

正说着,周庸才骑马率众人姗姗来迟。店主钱三郎携一家老幼奔上前去求情,妇孺啼哭,不断告饶,门外乱哄哄的,喧闹叫嚷响成一片。

原来盂兰盆节将至,这正是千佛窟一年中游客最多的时节,周边的旅店餐馆都指着这几日开张做笔大生意。刘熙元的尸首迟迟不入殓,凶宅也不能清理,旁边几间客房自然也就无人敢入住。眼看一年里最大的进账就要落空,钱三郎苦着脸,恳求周大人能略作通融,将刘大人的遗体迁到别处。

周庸却以案情未破为由,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鱼乔皱了皱眉,刘熙元的尸身放在那里已经没有意义,还连累得自己也睡不安稳。当即推门出去,以大理寺官员的名义要求周庸将尸体挪走。

周庸立即点头答应,磨了磨牙,又说:“可若是破坏了现场,耽搁了案情,这……责任可不在下官哟。”

鱼乔冷笑一声,心中暗自恼怒,这周庸昏庸无能,推诿甩锅倒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略一思忖,便微笑道:“瞧周大人这话说的,有您亲自在现场驻扎看守,谁人敢来破坏?”言下之意,便是要逼周庸住进刘熙元的凶宅里。

周庸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这、我、下官怎敢……”

鱼乔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淡淡。

又来了,周庸脊背一凉。久经官场,这种强势的压迫感他很熟悉,来自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支配。这位大理寺卿王大人究竟生长在何等尊贵的环境中,才能养成这种不怒自威的架势。

他低垂着头不敢妄自揣测,他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咬着后槽牙答应了。

*

周大人的办事能力自然指望不上。他寻了一天一夜,对照着画像,将千佛窟近所有胡人相看了一轮,曹毕娑的影子都没见着。

鱼乔已不想再与他多话,提着茶壶携凌二三出了门,两人顺着木梯爬上千佛窟五层,在四神窟里相对而坐。在搞清楚雷公为何出现又消失之前,她已下令此窟严禁对游人开放,眼下倒是个适合思考放空的清净地方。

石窟中四神俱全,雷公怒目圆睁,正无声睥睨着世间。

一人极目远眺,一人支颐沉思。

鱼乔随手捡了块小石头,一边思索,一边在沙地上写写画画。凌二三立即凑上前来看。只见她写道:

案情概要:

雷公从壁画中下凡,摩擦制造火花模拟闪电,同时利用蛇毒杀人。

嫌疑人曹毕娑目前失踪。

疑点有三:

一、雷公如何进的密室,又如何从密室中逃脱?

二、死者浑身没有伤口,如何中的蛇毒?

三、壁画上的雷公为何出现又消失?

鱼乔皱紧眉头,只觉得自己隐约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她缓了缓,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沙洲之前,听到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吗?”

凌二三点了点头,回忆道:“两年前,本地的里正尹仲被雷公杀了,目击者先是看到白光,后又看到雷公,被害者浑身焦黑如炭,死状倒是与刘熙元相似。”

鱼乔道:“我有一点始终不明白,为何杀人者非要扮成雷公呢?这里头必然有什么不寻常的动机。顺着尹仲这条线索往下追查,或许能发现出什么旧事。”

凌二三点头道:“周庸靠不住,我去吧。”他顿了顿,又问道:“我走了,你一个人行吗?”

鱼乔一笑:“这有什么不行的?眼下我可是王大人,他们更害怕我。”

凌二三也笑了:“是,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只消瞪一眼,就吓得周没用连滚带爬了。”说罢敏捷一踢,将鱼乔放在写写画画的石子踢进窟外的石头堆中。

看着圆滚滚光溜溜的石头,鱼乔“啊”了一声,忽将两手一拍,笑道:“我知道曹毕娑藏在哪了!”

*

夜幕降临,千佛窟外火把高燃,亮彻天际。

周庸暗暗叫苦,这王大人不知想的哪一出,突然下令要求集合沙洲内所有僧人为逝去的刘熙元祈福。

为表诚心,只有手持僧籍的和尚才能进入本次祈福法会的内场。私自剃度、手中没有度牒的僧人则留守在外场。众僧分成两列,有僧籍的站一旁,无僧籍的另站一列。所有人都被要求除去鞋袜,赤足跣行,以示万千功德,始于足下。

众僧排列已毕,王大人方才施施然出现,身后跟着一抱猫小沙弥,一手持火把的白衣少年。

王大人步履从容地从众人之间走过,目光似不经意般掠过众僧。半晌,两眼盯紧其中一人,幽幽开口道:

“曹毕娑,你可真叫我好找。”

客栈花厅内,钱三郎谨慎地端上杏皮茶,又恭敬地退下了。

鱼乔仍旧坐在正中,凌二三立在其身旁,光头无须,脸色青灰的曹毕娑垂头立在下首,他中等身材,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僧衣。

周庸两眼瞪大,已经忘了礼仪,结结巴巴地道:“王、王大人怎知这是曹毕娑?莫非你们先前见过?”

鱼乔道:“没有。”

“那、那是怎么认得出的?”

鱼乔叹了口气,心道今夜少不得一通解释,便悠然开口道:“曹毕娑是粟特人,须发蜷曲,在人群中极为瞩目。若有心要藏,定要先处理这头乱蓬蓬的头发,直接剃光扮作僧人是最快捷也最便利的。他没有僧籍,必然拿不出僧人度牒。”说着手一抖,将他原本的画像掷在地下,道:“你仔细看看,除了头发与胡须,脸型与五官轮廓是相同的。”

周庸捡起画像细细对比,道:“果然是他!”又问道:“那要他们脱鞋做法事又是何故?”

鱼乔道:“即便他往脸上抹了黄泥,变了肤色,一些胡人的特征却无法改变。粟特人瞳孔大多是灰绿色,还有小脚趾也与汉人不同,汉人的小脚趾甲分成两瓣,胡人却是完整的。再有,曹毕娑行商颇有资财,与徒步而来的苦行僧人不同,脚上干净无茧。几个因素叠加起来,锁定他就很快了。”

曹毕娑立在下首,自觉无言以对,只深深行了一礼。周庸却张大了口,半天回不过神。

鱼乔道:“祈福的法会仍要继续,请周大人代为主持吧。”

周庸仍是大张着口,目瞪口呆地出去了。

待他一走,鱼乔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起身上前,冲着曹毕娑问道:“这宝相花是怎么回事?”说着手中一抖,手中的布条末端印着一朵骷髅宝相花,正是捆绑火药袋的捆绳。

曹毕娑呆了呆,万万想不到这位大人审问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想了想,小声答道:“不过是捆货的绳子罢了,有什么特别的?大人这是何意?草民不知情呀。”

见不肯说实话,鱼乔皱了皱眉,呵斥道:“这批火药从何处来,要送往何处去?你若不肯说出实情,我自然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曹毕娑浑身一颤,眼前这黑衣小郎君年纪不大,怎么气势这么骇人?旁边的白衣少年就更可怕,俊秀的面容上带着笑意,眼神却阴恻恻的。两人一黑一白,简直像催他上路的两个无常鬼。

他咬了咬牙,苦着脸答道:“货是从长安来的,买家是朔西一位大户人家,至于具体姓甚名谁……大人,恕草民实在不能说出实情。”

鱼乔双手在袖中颤抖,勉力镇定问道:“这位买家姓李,叫李鹤真,是吗?”

曹毕娑闻言一惊,脸上变色,鱼乔便知自己猜中了大概,追问道:“前些日子李家遭难,全家……全家灭门,你可知,是死于火药爆炸?”说到此处,语气已经哽咽,那夜深入肺腑的痛觉仿佛还残留在胸口,她极力咬紧牙关,不透露一丝软弱来。

曹毕娑听闻大惊失色,后退两步,道:“怎么会?!李郎君半月前才和我通过信,他还叮嘱我路上小心些……我……”

“那封信呢?”

曹毕娑缓缓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鱼乔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夺了过来。

是哥哥的字迹,信的内容很简单,只询问曹毕娑货物订购是否隐蔽得当,一路又是否顺利。瞧着熟悉的笔迹,鱼乔已是双手发抖,眼圈发红。她用信纸遮住脸,强压着翻涌的心绪,语气平平地问:“实不相瞒,那位已经去了的李……大人,是我多年挚友。这批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开始细说。”

曹毕娑已经慌了神,如实答道:“约莫半年前,李郎君托人找到我,说要订购一批火药。我一听是送往朔西,马上就拒绝了。边境常年战乱,打得乱糟糟的,火药是特殊军火,被朝廷发现了一律要杀头的。和您说句心里话,我虽然舍不得钱,可也得有命挣才有命花不是?但这位贵人坚持不已,他说火药另有他用,又开出了三倍之资。这样的诱人价格,我实在禁不住便答应了。对了,这位贵人我曾在朔西见过一次,可那次隔着厚帘子,他长什么模样,多大岁数,我一概没看清。至于捆绳上的花样嘛……实不相瞒,草民确实未在意过。不过是一朵宝相花。有什么特别的吗?”

鱼乔暗自心惊,火药是哥哥购买的,自己竟毫无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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