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姜府门前,姜逢的心境已不同往日,她怀着满腔的恨意离开,时至今日,她已冷静许多。
姜逢抬脚缓缓踏入这座宅院,细细打量着里头的一草一木,哪怕她早已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铭刻于心。
小厮将她带至临风院就先行退下,姜逢等了又等,见屋内并没人出来通传,索性自己推门进去。
刚一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满屋的草药味,姜逢原本并不讨厌这味道,只是这味儿实在太浓了,浓得有些呛鼻,像是整个屋子都浸在药汤里了似的。
“谁让你进来的?没规矩!”
蒋其文闭着眼背对她,嗓音低沉地斥道。
姜逢福了福身,走近床畔打量着里头躺着的人。姜蔚面色苍白,神志仍不太清醒,但见她来了,还是强撑着半坐起来:“二姐姐,你来看我了。”
蒋其文见儿子这般,微微皱了眉:“你要她来看你作甚?别忘了你如今这般都是谁害的。”
姜蔚没将蒋其文的话听进去,一双眼儿亮晶晶地盯着姜逢瞧:“二姐姐不会害我的。”
迎着这样的目光,姜逢无论如何心也硬不起来,她嘴角上扬,柔声道:“弟弟瞧着已好些了,那二姐姐就放心了。”
“行了。”蒋其文面上不耐不再掩藏,她转头对姜蔚道,“你才好些,少说话留点力气。”
姜蔚不大高兴,但还是闭了嘴。
“你跟我出来。”
蒋其文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姜逢便向外间走去。
姜逢冲姜蔚点了点头算作道别,跟着蒋其文过去。
那外间屋子里正中央赫然挂着一副画,蒋其文就站在那副画面前,似在欣赏里头的人。
姜逢一时有些踌躇,她大概知晓今日叫她回来所为何事了。恐怕来看望姜蔚是假,趁机将她嫁人永绝后患才是真。
姜逢站在门口遮住了大半阳光,蒋其文站在黑暗处,一张脸半明半暗交织着,叫人看不分明。
“想必你已经见过他了吧。”是笃定的语气,姜逢这才将视线移到那副巨大的画像上,那副画上的人她确实十分熟悉,甚至叫她恨得牙痒痒。
贾有德。
阴魂不散。
蒋其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姜逢吞了苍蝇一般难看的脸色,看好戏似的:“你父亲精挑细选了许久,才挑出这么一位佳婿了,对你可真是不错。虽说以你的身份当不了正妻,可做个妾也是绰绰有余的,你嫁了过去,往后恭顺夫君,侍候主母,日子想必不会太难过。”
姜逢气笑了,她不信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她蒋其文还能半点不知其中缘由。
“母亲可知,我与此人素有过节?”
蒋其文叫来丫鬟添了盏热茶,袅袅水汽悠悠悬在半空,将掉不掉。
“那又如何?就你这性子,与谁没有过节?”纤纤玉指盖了茶碗,碗底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笃“的一声,“贾老爷亲自上门求娶,还说不计较往日恩怨,若你过门,他定不计前嫌对你宠爱有加。你在京中的名声已经臭了,倒不如嫁了贾老爷,不然往后,还有谁会要你?”
这番话听得姜逢一肚子火,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夹枪带棒:”女儿如今不过破瓜年华,还不到嫁人的时候,倒是大姐姐已过了嫁人的年纪却还未定亲,大姐姐的婚事都没有着落,女儿这个做妹妹的,怎好越过大姐姐去?”
“你大姐姐的事无需你操心!”蒋其文一拍桌子,显然也是动了火。
自姜迎及笄以来,家中门槛都要险些给那些媒婆踏破,可她父亲却是半点也不着急,总说再等等,蒋其文原先倒是催了几句,可后来不知怎的,也不再提及姜迎的婚嫁大事了。一来二去,就耽搁到了如今。
姜逢纳了闷了,怎么她自己的女儿半点不着急,偏偏急着把她给嫁出去。
“你大姐姐嫁给谁自有你父亲安排,你一个做妹妹的这么关心她作甚?你且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的婚事我已经应下了,贾府五日后来迎亲,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别动歪心思!”
“你!”
姜逢本想与她理论几句,可眼下与她硬碰硬也无济于事,只好暂时止了话头。反正还有五日,还有时间再作打算,再不济,就是迎亲路上她也能逃出去。
蒋其文见姜逢不说话了,以为她是应了,这才稍稍气顺,叫了她身边的婆子看着她,自己拂袖离去。
姜逢被关回了渡云阁,一日三餐都有专人给她送来,门外重锁落下,只有送饭时才解开一小会。
姜逢实在是没想到蒋其文看她这么紧,心中不免焦急,要是这么关下去,她还怎么逃?
那个贾有德花名在外,年过四十却还在不停纳妾,他府中已有十房小妾,她若是嫁过去就是第十一个小妾。
姜逢忿忿不平,在娘家低头做人惯了,怎么去了夫家便更排不上号了,万万不行,此人万万不能嫁。
要怎么办呢……
姜逢在屋里来回踱步,牙齿无意识地轻咬着手指,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疏离淡漠的嗓音:“听闻二妹妹回来了?”
外头婆子回道:“是,大小姐,二小姐在屋里。”
姜逢脚步一顿,来的竟是姜迎?
她与姜迎自幼关系便不远不近,她不是没想过要多亲近姜迎一些,可偏偏姜迎那个性子十成十地遗传了蒋其文,刻薄嘴毒。姜逢说不过她,常常吃了一肚子闷亏回来,久而久之,二人也就不常来往了。
今日姜迎特意来她院中,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来嘲笑她的。
姜逢将耳朵贴在门框上,抓耳挠腮去听外头的动静,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停驻,一道倩影映在门前,随即跟来的是微微上扬的嗓音:“姜逢?”
姜逢翻了个白眼,真是明知故问。她懒懒应道:“干嘛?”
门外哼笑了声,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被抓回来了?”
“……干你屁事!”
姜逢有点羞耻,不知道是不是和姜迎不熟的缘故,她每回见姜迎,心里都有些没来由地发虚,特别是在她被蒋其文教训,姜迎冷眼旁观时,那种羞耻感尤为强烈。
她不愿让姜迎见到她落魄不好的一面,她想想姜迎证明,却不知道到底要向她证明什么。
证明她并不比姜迎差吗?
倒也不是,她只是不想姜迎看轻她,每每擦肩而过,她都感觉姜迎看她的眼神跟看垃圾无异,叫她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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