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时，无声无息。
乔殊将自己蜷在门后那片极其有限的视觉盲区里，紧贴冰冷墙壁，呼吸压得极低。
两根鞋带已被仔细地拧绞成一股，两端死死缠在掌心，勒出深红的印痕。
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像是在擂鼓，撞击着耳膜，她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克制着那股源自本能的战栗。
一个穿着灰白色研究员制服的男人推着轮椅，背对着乔殊往房间内走去，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房间中央的平板床：
“特殊编号007，例行体测准……”
他的“备”字还没出口，乔殊动了！
她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弹射，鞋带绞成的索套精准地套上男人的脖颈，身体顺势反拧，用整个后背的力量抵住对方，双臂交错，死命向前勒紧！
男人猝不及防，所有惊呼和气息被死死扼在喉管深处，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徒劳地挣扎，身体因缺氧和恐惧而扭曲，却只是从乔殊背上滑落，失控的轮椅向前滑去。
乔殊反应快得惊人，就着下坠的力道将他狠狠压倒在地，膝盖死死顶住男人的脊背，形成一个残酷的三角力学结构，将全身的重量和力气都灌注于那根细细的鞋带之上。
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从男人喉间挤出，那是软骨在绝望呻吟。
死亡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像一节永远不会结束的数学课，每一秒都挣扎在混沌和清醒之间。
乔殊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濒危时失禁产生的恶臭，能感受到手掌下那具身体的温度正不可逆转地迅速流失，正如生命的消逝。
她手背青筋持续暴起，呼吸却渐渐变得异常冷静，近乎闭气，仿佛窒息的人不仅仅是被勒住的猎物，稚嫩的猎手也忘却了呼吸，只有眼底结着一层永不融化的冰。
终于，研究员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胡乱抓挠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球可怕地凸出，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灰暗而空洞。
乔殊又死死勒了将近一分钟，直到确认手下这具身体彻底松软，再无任何生命迹象，才像被火焰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大口吸入空气，又因空气中污秽的气味而剧烈干呕。
鞋带深陷在尸体的皮肉里，留下一道紫黑色的狰狞勒痕。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并非因为后悔或恐惧，而是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后又骤然褪去后的生理真空。
死了。
她真的杀了人。
比起害怕之类的情绪，乔殊更多的是对杀人感觉到不适应。
联盟已经建立很久了，和平很久了，在今天之前，乔殊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大概也就是遇见咸猪手，便攥着对方的生殖器让对方给她道歉；
遇见校园霸凌，便把对方的脸抓花，打架到双双被迫转学；
遇见路人凌虐流浪猫，便把对方踹翻在地，胳膊卸了又给人安了回去。
乔殊某种意义上崇尚武力，但她同时尊重联盟律法，因为在她看来，尊重律法也是在尊重和平。
即使有时候联盟律法对于弱者的保护不全面，对于施暴者的惩治又太轻微，乔殊也一直把控着尺度。
一个有序的世界不够完美总好过于一个无序的世界弱肉强食。
而目前，身处一个诡异的，明显不讲道德和法治的世界，乔殊的心态也转变得很快。
她不适应，但她最擅长适应。因为命运造化弄人，很多时候不逼迫自己适应，就会被命运的洪流吞没。
活着是一切的基石。
就在她脑子里的弦怔愣松弛的那一刹那——
【生命体征已消失，检测到施主履行‘每日一善’承诺，功德值+1！满足愿望激活条件！】
【功德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激活成功！】
【恭喜乔施主得偿所愿，请您尽快内视丹田，绑定功德系统，开启修仙之路。注册绑定期间时间流速默认1:100，施主可自行调节。绑定适应期结束时间流速将自动归正，请施主注意。】
乔殊：“？？？”
她看到面前墨菲乔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担忧和恐惧的表情正在以慢放十倍的速度缓缓凝聚、浮现，嘴唇微张，一个音节可能都需要半分钟才能吐出来。
世界变成了超高清的慢动作默片，唯独她脑子里的电子音慈悲，又荒诞。
她确实刚刚杀了人对吗？
“最后补充，如果可以实现的话……那我一定每日一善，积累功德，说到做到。”
她想起自己许愿最后的结语，她以为的代价是做好事、做善事，她从没想过杀人也能成为功德。她许诺的是每日一善，那……
乔殊不敢细想下去。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的泥沼。
那么，接下来呢？
时间流速调整？
心念微动，她在心中默念：恢复正常。
霎时间，周围凝滞的空气“唰”地一声恢复了流动——
墨菲乔的表情瞬间生动，声音冲口而出：“乔殊你——”
话未说完，乔殊再次放缓了时间，将她未尽的话语和整个世界重新按下了暂停键。
验证了时间流速改变为真，那她不必再那么分秒必争。
按照影视剧套路惯例，这个所谓的系统应该能给她带来一些助益。
尤其在这种死局面前，不管那真的是救命稻草，还是死神的诱饵，她都必须一探究竟。
乔殊闭上眼，努力将意识沉入下腹丹田。
她没有经验，所有尝试都基于虚幻的影视想象。
几次失败的摸索后，她模仿着瑜伽冥想中的意念引导，眼前的黑暗终于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灰蒙蒙的、未成形的空间，宛若天地初开的混沌。而在混沌中央，蜷缩着一个……极其微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手指大小的女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灰黑色西装，一头灿烂的金发凌乱披散。
她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脸不知身在何处的懵懂。
女人打了个哈欠，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跳起：“完了完了！闹钟又没响！这个……这……是哪儿？”
她才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陌生而诡异，吓得欲语泪先流，一流就没有停歇。
她一边哭嚎一边毫无章法地寻找出路，声音忽大忽小，一会儿崩溃，一会儿害怕地捂住嘴巴。
“有……有人吗？别，别杀我，我把钱都给你们！”
“我，我，我错了，我不该上班摸鱼，我不该助纣为虐，但……但放贷那是公司行为啊，我，我就是个打工人，我也不放校园贷、高利贷的……”
“我，我回家，我嫁人，彩礼都给你们……”
乔殊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打断她：“你睡醒前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悠悠的女声从空间四处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是吓得女人瑟瑟发抖，但她在害怕之余终于回忆起了关键：“许愿！对啊，我上香来着……”
“你在哪许的愿？许了什么愿？”
“心诚寺，我昨晚在小红本上刷到帖子，说5区的心城寺特别灵，我就趁着……上班间隙，去许了个愿。
就是，就是，就是太卷了，我不想努力了，就许愿可以成为大佬的女人，躺平等大佬飞升，我陪大佬白手起家，大佬许我一世荣华……这样……”
她心虚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半天等不到回复，她又在原地又蹦又跳起来，
“Hello？这……罪不至死吧？”
乔殊不置可否，她思考片刻，又根据她透露的信息再次出声：
“介绍一下你自己的个人信息，姓名，哪里人，工作，许愿的时间，我参考一下。”
“我叫……赫斯缇，我爹妈是和平国淳江人，但我现在在曼伯斯5区，我在5区待了好多年了，在金融机构工作，负责贷款的签约审查之类的，许愿……联盟2025年6月18日下午，3点左右？”
果然如此。
猜想被证实：赫斯缇与她来自同一时空，同一天穿越，看她身上的西装，也是身穿，只是穿成了她体内的“系统”。
一切诡异的源头，都是那座寺，那次许愿。
她们在无知无觉中完成了某种仪式，于是命运向着不可知的方向疯狂滑落。
愿望以这种荒诞的方式被满足，而代价，尚未可知。
又或许已有预兆：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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