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宫中出急事,京城夜空还残留着烟花余韵,宫宴便戛然而止。
徐昭意拢披风、跳石块,身旁花尽正踩在雪地里,小心提着娘子裙摆和披风下摆。
“娘子!娘子您可算回来了......”凝露兴冲冲跑到娘子面前时,却见娘子示意她轻声。
凝露刚有些委屈,徐昭意便拍了拍她的脑袋,叫她往前看。
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她们面前的梅花树枝上,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翅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徐昭意眸底冷淡,面上却荡开一抹笑。她抽出鸽子脚上系着的信笺,展开睨了一眼,随即将信笺收入袖中,转而轻抚鸽子柔软的羽毛,将其托入怀中。
“这小东西当真好运,竟得了姑娘的喜爱。也不知它是从哪儿飞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见姑娘,当真是粘人得紧......”凝露帮花尽托着徐昭意的另一边裙底,絮絮叨着。
徐昭意含笑听着,过了段时间后,冷不丁道:“阿姐没进宫,也不知除夕是怎么过的。”
凝露提到这个就来气,“谁家娘子大过年的把自己锁在院子里?她那院子跟个铁桶一样,刘家嫂子想进去讨个吉利话都被赶出来了!她......”
凝露说了这么多,徐昭意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她没给你们发红封?”
她往年都会给府里下人发过年红封,不多,只图个吉利,大家也渐渐习惯了。
可今年她进宫,管家权短暂交由那个女人处理,众人自是没了红封,也开始暗地里比较两位娘子。
这般想着,徐昭意眉眼弯弯,只道:“大家的红封我都备好了,凝露和花尽明日帮我派发一下。”
凝露兴高采烈地应了,花尽只是点头。
眼见着快到寝屋了,徐昭意扭头看着凝露,又问道:“阿姐今日的身子如何?”
凝露瘪嘴,不高兴地回答:“没听说有什么事。”
她又快速加了句:“娘子与其关心她的身子,不如多关心关心自个儿。您今日的药还没喝呢!”
徐昭意被凝露钻了空子,只得接过药碗,抿唇瞪着乌黑药汁。药气辛烈扑鼻,比老姜汤更甚。
她捏鼻饮药,辛涩药味在喉间炸开,似花椒碾过喉口,呛得眼泪直流。
花尽默默递来绢帕,徐昭意含泪擦拭,思绪却莫名飘远。
她上次送给青鹿苑那位的礼物,也不知打开了没有。
那可是她精挑细选的防身之物,就这般送给一个外人,也是便宜那位了。
药效渐起,脑中杂思消散,她渐渐睡去。
翌日还未起,院中已然泛起轻声碎语。“你们听说了吗?西华宫昨夜又闹鬼了!”
昭明苑的婢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个衣着鲜艳的婢女正挤眉弄眼笑:“据说皇后娘娘每年都要在这时候回来看看自己曾经的姐妹,你们猜为什么?”
众婢女齐齐嘘声,这故事都烂大街了。自宋家姑奶奶和离入宫,与闺中密友共侍一夫后,这些小道消息就没断过。
一个尖脸婢女睨了眼正在说话的,不阴不阳:“叶荷,你这说辞都说了几百年了,能不能换些新招儿啊?你不是有个在宫里做侍卫的哥哥吗?怎么就知道这么点消息?”
叶荷哼笑一声,不理睬她,接着道:“我哥与我说昨夜不一样,那是真闹鬼了!据传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三年未归宫不满,昨夜现了红衣原型,一招让贵妃娘娘见血!陛下急得连夜往戎州寄了封家书,那家书刚寄过去,贵妃娘娘的伤势便渐渐稳定。虽说还是昏迷不醒,却也没恶化了。你们说奇不奇?”
众婢女哗然,莺啼嘁嘁喳喳传遍整个院子,很快惊动了主屋。
“你们在吵什么!”凝露抄着把扫帚跑出来,叉腰望着一圈婢女,点了点叶荷,又点了点尖脸婢女,“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叶荷与尖脸婢女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平日里的恩怨就算了,这要闹到娘子面前,那可是大大的跌份。
凝露的本意也不是逼问她们,眼见这些人都收了嘴,这才冷哼一声,大摇大摆走进主屋。
主屋里,徐昭意已经在花尽的服侍下换好衣服了。她打眼瞧着不太开心的凝露,温柔笑道:“怎么又不开心了?”
凝露将扫帚放在门边,这才走进来,握拳嘟囔:“以前她们哪敢这般咋呼,还不是瞧着冯嬷嬷不在,故意作弄娘子呢!”
她越说越气,忽而眼冒凶光:“要不奴婢去打她们一顿?”
凝露自小习武,是已逝梅夫人留给徐昭意防身用的。所以哪怕冯嬷嬷再看不惯她的跳脱,全府上下再听不惯她的尖嘴,也没人敢管教她。
她只听徐昭意一人的话。
徐昭意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点点凝露的额头,“你觉着要是没有我惯着,她们会这般放肆吗?”
凝露一呆,忽觉几分道理。
别看娘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有时候露出来的眼神连她都害怕。可府里一直在私下传言说娘子瘆人,娘子也没真管过,都是她和冯嬷嬷平日里看不惯了,才出手管教一二。
“她们活得不易,也没必要日夜戴枷锁了。”
徐昭意有时会想,若没那么幸运成为阿娘的女儿,转而投生成了农家女,她还能从容活到现在吗?
这么一想,那些语言上的冒犯便不放在心上了。
眼看着凝露还是那副炸毛模样,徐昭意便知晓她明显没听明白,还以为自己是软包子一个。
她笑了笑,觉着凝露这样也挺好的,便对一旁露出怔然目光的花尽道:“今年的红封便由你来发吧?”
见花尽怔怔点头,她招来凝露,两人一同去了青鹿苑。
青鹿苑的婢女这次没拦着两人,她们一路往内,就见到一个窝在摇椅里的美人,清晨光线洒在润红唇畔上,显出别样的光泽来。
“阿姐。”徐昭意打破宁静,露出柔笑,“这是宋相家送来的拜帖,昭意想与阿姐一同前往。”
面前美人神色微凝,无端泄出一丝冷意。
“宋相?”他莫名笑了。
就在徐昭意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抚过腕间银镯,又转瞬应下。
“多谢阿妹了。”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这样的好事,也难为阿妹还想着我。”
徐昭意掐着掌心,面上却笑得愈发乖巧,“阿姐是昭意除了父亲外,唯一的亲人了,阿妹自要对阿姐好。”
这般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阿妹上次送阿姐的金银花,阿姐在用吗?阿妹昨日试了下,效果还不错,刚好可以治阿姐的嗓子。”
“在用,阿妹用心了,效果很好。”面前美人笑容不变,面色愈发和熙,仿佛初见时的冷漠只是错觉。
他收袖捻茶盏,专注望着徐昭意,将茶盏递给她,“辛苦阿妹走这一趟了,来喝口温茶吧。”
徐昭意敛眉扫过清茶,袅袅雾气上飘,倒不见什么异样。
她笑着伸手,却在茶盏入手那刻,眉梢不自觉轻扬。
这哪里是什么温茶?这是滚茶!
她瞥过掌心的红印,面不改色垂首轻抿,柔嫩唇畔烫出盈盈绯色,笑容愈发真挚,“阿姐手艺真好。”
“比不得阿妹晾晒金银花的手艺。”萧青越瞥过她一眼,“温茶也算不得什么,我再送阿妹一个小玩意儿吧。”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包油纸,精准无误地扔进徐昭意怀里,随即继续闭目窝在摇椅里。
分量不轻的油纸包砸进徐昭意的掌心,正中烫伤红印。她不由得轻嘶一声,又倏忽忍住,冲面前人盈盈笑道:“多谢阿姐赠礼。阿妹已经叨扰阿姐许久了,便先行告退了。”
她没等面前人回答,便扶着凝露款款离开青鹿苑。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她看了眼手心红印,又漫不经心打开油纸包。
那个女人也只会在这些事情上耍花招了,待到了赏花宴,还不知道怎么出丑,届时还得靠她救场……
她忽然怔住。
油纸包里赫然装着成色上佳的清凉膏,可以缓解手心烫伤。
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徐昭意骤然攥紧油纸包,掌心生疼却莫名笑起来。
她突然对下午的赏花宴产生期待了。
这个女人不是角儿么,希望这角儿演的戏不要让她失望。
*
两人再次见面,便是在宋相府前。徐国公知晓两人不和,特意准备两辆马车送人。
徐昭意比阿姐早到,她刚一下马车,卢平丹便跟个小炮仗似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她。
“听说你那个姐姐也来了?”她语带厌恶,“真是晦气。”
徐昭意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我之前怎么与你说的?父之过,勿牵连于子。阿姐是无辜的。”
卢平丹哼哼两声,忽而扯过徐昭意的袖子,嬉笑道:“咱们不聊这丧气东西了,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宋姐姐该等急了!”
徐昭意顺着卢平丹的力度往前走着,忽而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视线划过后颈。
她微笑转头,“昭意竟与阿姐同时间到来,可真巧呀。”
面前人瞥她一眼,懒洋洋点头,没有停顿径自进府。
也没有人上前引路,也不知他在乱走什么。
哪怕是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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