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关门巨响，震得白檀儿心肝一颤。她被哪吒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在铺着兽皮的石榻上。
然而，下一刻，她只觉得周身一松，那紧紧束缚着她的混天绫自动解开，缩回了哪吒腕间。
终于恢复了自由！
白檀儿急声解释道：“三太子！三太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唐僧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观世音菩萨的安排！是西天取经路上注定的一难！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必须要那么做！”
哪吒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哦？观世音菩萨的安排？”
他修长的手指依旧挑着白檀儿的下巴，微微俯身，逼近了她，“这八十一难，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又为何，偏偏是你？”
白檀儿深吸一口气，语速急促却清晰地开始诉说：“是……是太白金星亲自下的法旨……命我在这陷空山无底洞，设为一难，需……需设法与金蝉子转世的唐僧结为夫妻，羁留他几日，以全劫数……”
“我……我本不愿，可天庭谕令，岂是我这等小妖能违抗的？我……我怕……”
“怕？”哪吒打断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怕违抗天庭，形神俱灭？”
“不……不是！”白檀儿猛地摇头，泪，“我怕的是……若是我不接这任务，会得罪天庭，我便再无……再无……”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后面“重返天庭，再见你一面”的几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却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用那双盈满泪水和委屈的眼睛妄想哪吒。
哪吒沉默地听着，他不是不明白天庭这些手段，西行取经，本就是佛道共同推动的大计，其中关卡劫难，多有各方势力插手安排。
他只是……只是无法接受，被卷入其中的人是她！更无法接受，她与那和尚近乎亲密的拉扯！
“所以，你便依计行事，与他拉拉扯扯，逼他成亲？”哪吒的声音依旧冷硬，但若仔细分辨，那冰冷的表层下，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白檀儿满脸通红，泪眼婆娑，“我没有！那是做戏！”白檀儿急声辩白，“我从未想过真的要……要与唐僧如何！”
“做戏需要做到那般……逼真？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待如何？莫非真要与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才算将此难‘做’得圆满？”
这话语里的醋意，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有多么明显。
白檀儿却听得心头一颤，一股混合着委屈和莫名悸动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抬起泪眼，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执拗：“不会！绝对不会！就我……也……也有自己的心意！”
“心意？”哪吒捕捉到这个词，“什么心意？”
白檀儿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五百年的仰望，五百年的思念，此刻都堵在胸口。
说吗？
告诉他，她接下这该死的任务，不过是想挣一点微末功德，不过是想寻一个或许能重返天庭、远远看他一眼的渺茫希望？
这些话，在她心里盘旋了太久。可此刻，面对他，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哪吒等了几息，没有等到答案，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感涌了上来。
“既然是天庭法旨，西行定数，此事便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疏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情绪波动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朝着石门走去。
“三太子！”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石门的那一刻，白檀儿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阻碍，在他身后响起。
哪吒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白檀儿望着他那决绝的背影，泪水汹涌而出，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盘旋在心底数百年、却始终不敢宣之于口的话：
“因为我……我想回天庭！我想……我想离你近一点！”
白檀儿那句带着哭腔的“我想离你近一点”，如同耗尽了她数百年来积攒的所有勇气。
她不敢看哪吒的背影，哪吒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然而，预想中石门关闭的闷响并未传来。
那抹银甲红绫的身影，在门口停顿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煎熬着白檀儿的心。
终于，哪吒缓缓转过身，“……此话当真？”
白檀儿泪眼婆娑地用力点头，语无伦次地保证：“当真！千真万确！我发誓，我对唐僧绝无半点非分之想！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为了能有机会……我……”她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真心，却又因激动而词不达意。
哪吒心中怒火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纷乱的情绪。他正要开口，突然一个充满威仪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洞府内外：“哪吒！你刑期已满，不回天庭复命，滞留在这下界妖洞作甚！还不速速出来见我！”
哪吒脸色骤然一沉，这声音是李靖！
他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他抬手，指尖神光一闪，一道定身咒瞬间打出没入白檀儿体内。
白檀儿只觉得周身一僵，无法动弹，
“待着别动。”哪吒丢下这四个字，声音低沉。
随即，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石室。
洞府之外，李靖手持玲珑宝塔，脚踏祥云，面色沉肃，不怒自威。
他看着从洞中飞身而出的哪吒，眉头紧锁，呵斥道：“逆子！昆仑山刑罚结束，为何不即刻返回天庭述职，反倒跑来这下界！你眼里还有没有天规戒律！”
哪吒悬停半空，与李靖遥遥相对，面对责问，“我的事，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李靖怒极反笑，“你的分寸就是跑到这陷空山，与妖怪待在一起？你才刚脱困，莫非又想惹上是非？”
“她不是妖。”哪吒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维护，“此事另有隐情。”
“隐情？什么隐情？”李靖显然不信，更不愿深究，“你速速与我回天，”
“不！”哪吒强硬道。
李靖心中怒火更盛：“你说什么？哪吒，你莫要昏了头！为了个妖孽，你要罔顾天条吗？”
哪吒抬眸，“她不是妖。”
“下界者不是妖是什么！”
哪吒目光锐利地看向李靖，“我也下界了，难道我也是妖吗？”
“你……！”李靖气结，手中宝塔光芒流转，似乎下一刻就要祭出。
父子二人就在这陷空山上空对峙起来。
而此刻，无底洞内，被哪吒定身咒困住的白檀儿，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焦急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洞外那两股恐怖力量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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