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听着像是住在村东头的虞老七,论起来还是没出五服的族亲,但两家平日来往不算多,就年关串个门。
虞承福愣了一下,放下手里头的物什,应了声:“在呢!”便趿拉着鞋走了出去。
取下门栓,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虞老七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小布袋,他搓着手有些局促。
“承福哥,嫂子,”虞老七先打了个招呼,看到炕上的虞满,也点了点头,关心问道:“满丫头好些了吗?”
“请大夫来看过了,好多了。”虞承福招呼他坐下,倒了碗水,“这么晚过来,有啥事?”
虞老七赶忙接过,道声谢,听到虞承福询问,他才叹了口气,脸上沟壑似乎更深了一些:“唉,还是为了地里那点事儿。今儿个真是多亏了承福哥和嫂子,忙完自家活计,还惦记着我家,帮我们收到这么晚……不然就靠我一个老骨头,带着个病恹恹的儿子,那几亩麦子非得烂在地里不可。”
他儿子前些日子跟着人上山打猎,不小心摔断了腿,一直没好利索,干不了重活,家里老妻又去得早,只有他一人干活。
两人同族,地离得也不远,虞承福收拾自家地时,就见虞老七一个半老的汉子割麦,看着怪让人不是滋味,于是就和邓三娘去帮了一把手。
听到虞老七话里的丧气,虞承福接口安慰道:“乡里乡亲的,说这个干啥。当年我爹过身,忙前忙后的,你也没少出力搭把手,我们都记着呢。”
虞满祖父去世时,虞老七确实来帮过忙,按照兴成村的习俗,家中子孙捧灵位,族亲抬棺,虞承福当时挨着去请族里的人,其中便有虞老七,他也是爽快地应下了。
提到这事,虞老七连忙摆手,“都是族里亲戚,哪回不是一家有事,其余家来帮忙。”他脸上露出些感激,把手里的小布袋往前推了推:“这是家里剩下的一点小米,还有几个才摸出来的蛋,还热乎着,给满丫头补补身子。你们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老七了。”
虞承福连忙推拒:“这可使不得!照你说的,帮点忙是应该的,哪能要你的东西!”
两人一来一往推让了半天,虞老七执意要留,虞承福见推不过,只好让邓三娘收下。
见东西算是送出来了,话也就顺着能出口,虞老七吞吞吐吐地说:“承福哥,嫂子,不瞒你们说,我……我还有件事,想再张回嘴。”
“我家那麦子,今儿是割完了,可……可还没捆扎,更别说拉回场院脱粒了。就我和我那病儿子,实在……实在弄不过来。我想着,你们家的麦子不是都收整得差不多了吗?能不能……明天再帮我们一天,把人帮到底?工钱我虽然现在紧巴,但一定想办法……”
他说着,脸上满是窘迫和恳求。女儿外嫁了,指望不上,儿子又病着,这麦收的紧要关头,实在是抓了瞎。
虞承福看了眼邓三娘和虞满,有些犹豫。自家麦子是差不多了,但后续的晾晒、脱粒也是一大摊子事,而且忙了这么多天,人也确实累得够呛。
邓三娘先前没吭声,那小布袋也没动,她给虞老七又添了些水,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家里还忙着烧秆翻土,而且阿满这还伤着,家里还有个小的,这……”多的话也是没有再说了,而是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为难。
“嫂子的难处我也知道,可我也是没有法子,本来想去请邻里,可眼下大家都在忙着地,我只好忝着脸来拜托哥和嫂子了。”
虞承福沉吟了一下,看着虞老七那几乎要作揖的恳切模样,又想起当年的情分,最终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道:“行了,老七,别说了。明天一早,我和绣绣她娘再过去帮你,毕竟就这么几天,要抓紧,不然等雨打下来,这一年就是白忙活了。工钱不工钱的,别提了,先把粮食收回家最要紧。”
听到虞承福这个一家之主应承下此事,虞老七算是松了口气,顿时千恩万谢,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才撑着身子走了。
等到门闩落下,邓三娘才好没气瞪了一眼一家之主:“就你做好人?累的腿都直不起来,还去帮别人家。”
刚刚她可是听出来了,先是说自家难处,又提及当年帮过忙的情分,把人架得下不来地。
虞承福也怕邓三娘的嘴,老老实实挨骂,最后才道:“这村里,人情最难还,搭了这把手,以后什么事也沾不上我们。”语气中多少带了些感喟。
见自家这口子一幅鳖抓的模样,邓三娘忽然想起来,当初说亲时媒婆在刨根问底之下终于给她透了句老实话。
自从虞家祖父过身后,家里也闹得慌,自己那位婆母也是难伺候的,说得她心中惴惴不安,谁曾想,自己嫁过来前一日,媒婆又专门跑了一趟,说虞家料理盘顺清楚了,让自己把心揣到肚子里。
倒也没说错,到了这家,她倒是一身功夫无用武之地,丈夫老实听话、继女聪慧不膈应,比在娘家的日子好多了,就只有年关走亲戚时废些力。
她也问过虞承福家里事怎么搞的,他只是含糊其辞,随后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见状邓三娘也懒得再去追问,反正这个家好好的,要是有人不长眼敢撞上来,她捏的杀猪刀也不是耍假把式的玩意儿。
这样想着,她也没心思再计较,收拾着小布袋,瞅了一眼,是半袋黄澄澄的小米,颗粒饱满,给阿满熬个粥还成。
而虞满则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猜到自家爹心软,十有八九会应下。
虞承福看着闺女沉静的脸色,以为她是累了,便不想再让她操心这些琐事,摆摆手道:“行了,你只管把身子养好。等你利索了,爹得空带你去裴家走一趟,一来谢谢他这几日的照应,二来……”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你们俩的婚事,也该正经过过明路,好好说道说道了。”
虞满听到“婚事”二字,瞬间升起警惕,她抬起眼假笑,语气温和地开口:“爹,您的心意我晓得。裴籍他这几日确实费心了,是该去谢谢他爹娘。”
她随后才道:“只是……我这才刚摔着,脸色也不好,急匆匆上门,倒显得咱家没礼数。再说,眼看着没几日就是祖父的忌辰了,这是咱家的大事,得静心准备着。不如……等过了祖父的忌辰,家里这些都安顿妥当了,再说旁的事?”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考虑了礼数,又抬出了孝道。虞承福又一贯听闺女话,闻言果然点了点头,脸上的急切褪去了些,转为对虞满的夸赞:“也是,你祖父忌辰是大事,到时候忙完了再上门提,也不冲喜事,还是你想得清楚。”
果然他不再提立刻去裴家的事,转而和邓三娘商量起忌辰需要准备哪些祭品、要请哪些亲族。虞满暗暗松了口气,见状赶紧开溜,十六的年纪放在现代还在读高中,这下就要正儿八经嫁人了,她一时也接受不了,还有那剧情也得再观望一二。
休养了几日,额角的青紫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小块浅褐色的痂,虞满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爹娘一早就去了虞老七家帮忙,绣绣闲不住,在院子里追鸡撵狗,小春和几个小伙伴听说虞满好些了,也按照当时的约定来集合,几个人探头探脑的。
日头升起来,热是热,但山林里总比山下通风些。虞满看着几个眼巴巴的小萝卜头,心里一动。芒种过后,又是几场夜雨下来,山上的野菌、野菜正是鲜嫩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碰上些别的野味。
“想不想上山?”她问。
“想!”这几个异口同声,眼睛亮得吓人。
反倒是一向活泼过头的小春不动,一双圆眼睛就看着虞满头上的疤,小心问道:“小满姐你的伤……”
虞满笑笑:“小事,已经没问题了。”她说的是实话,不知道是那老先生下药灵,还是系统的原因,这伤口已经不痛了,就看着吓人。
得了她的回答,小春才松了口气,连忙挤开松子,霸占虞满左边的位置,同虞绣绣当一左一右护法。
虞满回屋找了个旧背篓,又揣上个小巧锋利的柴刀,嘱咐虞绣绣:“看着点路,别乱跑。”便带着这支小小的队伍,出了院门,朝着村后那座郁郁葱葱的土山走去,平日村里人都进这山里摸点野味。
山里要凉快一些,嫩绿的苔藓紧贴在大磐石之上,有独属于泥土的味道,二乔他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却又不敢离虞满太远。她走在前面,目光在草丛、石缝和树干间细细搜寻。
“小满姐!你看这个!”小春眼尖,指着一片潮湿的腐木底下。几朵灰褐色、伞盖肥厚的蘑菇簇生在一起。
“是草菇,能吃的。”虞满蹲下身,拍了拍菌盖,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捏住菌杆的底部,轻轻一掐,“啵”的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她拂去表面的浮土和松针,接着放入背篓。
没走多远,松子又在一处向阳的坡地上发现了一片嫩绿的野葱,香气扑鼻,虞满毫不犹豫号召停下来采葱。
她自己也没闲着。她认得几种常见的野菜,马齿苋叶片肥厚,虽然已过了最鲜嫩的时节,但掐点嫩尖儿焯水凉拌,依然爽口;荠菜已经开了小小的白花,老了,但根系还带着独特的香气。
她还在一处岩石背后、靠近山溪的潮湿地上,发现了一片黑乎乎、软趴趴贴着地皮的地耳,像一朵朵迷你版的木耳。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营养价值高,味道也鲜,捡回去洗干净,无论是清炒还是做汤,都能让简单的饭菜增色不少。
众人一路采采停停,背篓里装了半满,还有他们腰间的小篮子:嫩绿的马齿苋、肥厚的平菇、还找到了一把清香的山茴香。
“阿姐,快看!桑树!”虞绣绣眼尖,发现了一棵野桑树,树上挂满了紫黑色的桑葚。
虞满看了眼确认可食,就让他们去:“摘些解解馋,但别吃太多,不然牙酸午饭都吃不下。”
几个娃欢呼着跑过去,踮着脚摘最底下的桑葚吃,不一会儿嘴唇都染成了紫色,咧嘴一笑也是紫色,虞满扯了叶子打底,将一些熟透了的桑葚铺在上面,他们运气也好,走了不久又瞧见了野山莓,加起来的量应当做一罐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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