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佳节,天高云淡,堆绣山下旌旗招展,皇家仪仗威严肃穆,好一派皇家出行之景。
御道从山脚蜿蜒而上,直通山顶的御景亭。
昭衡帝身着十二章纹冕服,走在最前,身后跟着盛装的后宫妃嫔与些许朝廷重臣,以示对他们的嘉奖赏赐。
毕竟能参加这种祭祀大典,对于任何的朝臣来说,都是莫大的殊荣。
皇后这几日“体弱”,可今日还是坚持来了。
她身着最为繁复庄重的祭祀凤袍,头戴四凤冠,珠翠累累。
越是奢华的首饰显得她的脸色越是苍白,仿佛被那些珍贵的珠宝压得没什么人气儿,从远看只觉得像是装点的十分华美的躯壳。
她由两名宫女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登山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艰难。
不时停下脚步,以帕掩唇,发出几声压抑的低咳,仿佛下一刻就会力竭倒下。
皇后的这番表演,不免引起了昭衡帝的注意。
已然入秋,今日颇凉,昭衡帝知道皇后的病每次到了天凉时就会加重。
如果是之前他与皇后的关系还好的时候,昭衡帝会让皇后注意身体,可如今.
昭衡帝刻意忽略皇后的病弱,他只专心地登高往御景亭的方向缓步而去。
登高队伍缓缓上行。
行至一处略为平缓的平台,皇后刻意放慢脚步。
她看了一眼昭衡帝那边并未过来,而是独自被一群宫人围着在前方不远处休息,她便眸底掠过了一抹阴冷,转头看向后面的妃嫔。
待到后面的水仙走近,她侧过头,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清晰地传入水仙耳中。
“瑾皇贵妃今日真是气色极佳,明艳照人,难怪能得皇上信重,协理六宫事务。只是……”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
“这母仪天下的风范,母族的支撑,终究并非仅靠颜色与子嗣就能轻易撑起的。妹妹……还需细细体会才是。”
这话语,看似提点,实则句句带刺。
皇后这话,既贬低水仙出身,又暗指她德不配位,不过倚仗美色与孩子固宠。
周围的妃嫔命妇虽未听清全部,但那氛围已然微妙起来。
水仙闻言
只微微侧首回以一个近乎怜悯的微笑。
她带笑的眸光缓缓掠过皇后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教诲的是。”
“臣妾愚钝只知尽心侍奉皇上抚育皇嗣恪守本分。”
皇后没想到水仙竟然一点都不慌乱甚至还能反击脸色微僵。
水仙继续道:“至于母仪天下之风范自有娘娘这般‘贤德’表率在前臣妾不敢僭越唯有静心学习才好。”
她将“贤德”二字咬得微重目光扫过皇后身姿未尽之语耐人寻味。
贤不贤德不在后宫风暴圈里的低位妃嫔也许不知道可周围几个高位妃嫔几乎隐隐察觉到了皇后贤德外表下的狠毒。
此时全都侧耳倾听到了水仙的阴阳神色皆是微妙。
皇后被她这不软不硬的钉子碰回来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就在这时昭衡帝转过身看到水仙正与皇后说话他虽然不知道说着什么但见皇后坐着水仙站着还是心疼水仙刚生产的身子将她叫了过去。
如此一来皇后也不好说什么深吸一口气
幸好修整很快就结束了。
即使身为皇贵妃的水仙在如此庄重的祭祀典礼上也不能与她和皇上并肩。
皇后感受着身上有些重量的吉服心中却莫名有种满足她拖动着重工的裙摆走在昭衡帝的身后。
她始终看着他的背影从不回头看向后面的数位妃嫔。
这一刻竟有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终于抵达山顶御景亭。
祭祀典礼即将开始按照礼制需帝后并肩向天地祖宗行礼。
就在皇后深吸一口气准备强撑着完成这最后一步走向昭衡帝身侧时突然一个脚软。
只见皇后的身子轻轻地摆了下似是被裙摆绊住眼看就要软软栽倒。
也真是巧了她倒下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朝着昭衡帝的怀中倒去——
他一定会接住她的。
皇后想。
她想用自己身体的弱势换取男人的同情和爱惜。
如她所料的昭衡帝眉头瞬间紧锁几乎是下意识的手臂微抬似乎想要扶住她。
千钧一
发之际,突然一个杏黄的身影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皇后的手臂。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已经摆好的虚弱的神态,一抬眼,却正对上了水仙那张精致的,令人十分倒胃口的脸。
水仙微笑,扶着她,“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至此,真令人担忧万分啊!
皇后一时间脸色微冷,她是何时走得这样近的?
殊不知,水仙对她心中打算在前几日皇后那边传出病重的消息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一些。
如果她猜测为真,皇后这病有蹊跷,那皇后的病弱一定是带有目的的。
水仙还不等皇后回答,就摆出了十分担忧的神色,急切地呼唤道:“太医何在?皇后娘娘凤体不适,还不快上前为娘娘仔细诊脉!
早已候在不远处的裴济川立刻应声而出,提着药箱快步上前。
皇后看到裴济川的瞬间脸色骤变,强自稳住身形,避开裴济川伸来的手。
“不……不必劳烦裴太医了。本宫只是……只是偶感眩晕,歇息片刻便好。去……去唤院判来即可。
水仙闻言,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与不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御景亭内外。
“院判?真是不巧了,院判大人今日出门被马车撞,今日请了一天事假。
“裴太医医术精湛,深得皇上信重,娘娘莫非是……信不过皇上信任的太医?
水仙的出招完全出乎了皇后的预料,皇后这躲闪的意思实在是有些明显。
昭衡帝原本伸出的手缓缓放下,他看着皇后那闪烁的眼神,心中疑窦丛生,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不再给皇后任何辩解的机会,声音冰冷,示意旁边。
“裴济川,诊脉。
“微臣遵旨。
裴济川躬身领命,不再迟疑,上前再次请脉。
皇后还想挣扎,但在昭衡帝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是颓然地伸出了手腕,只是那指尖,已是一片冰凉。
如今,皇后只期盼着裴济川这个奴才出身的家伙医术不精,看不出什么。
可是裴济川自入了太医院后,从未有过一日懈怠,医术早已熟稔。
片刻之后,裴济川收回手,面色凝重无比。
他撩起官袍前襟
,郑重地跪在昭衡帝面前,声音清晰而沉稳,说出的话却令人十足的吃惊。
“皇上!皇后娘娘此脉象……沉取有力,却于沉脉之中夹杂滞涩之象”
“依微臣看来,绝非寻常气血亏虚、体弱多病之症!此乃长期服用某种性极寒凉的药物所致!”
“微臣也曾看过皇后娘娘的脉案,娘娘虽先天体质稍弱,但若遵医嘱正常温补调理,脉象绝不可能呈现出如此刻意之态!”
“应该.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
昭衡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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