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默默看向门外,“我们拜堂的第二天,刺史就派人来村子里征兵,他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出门打水,就被当兵的抓了去,我再也没见到过他。”
平安听着心里闷闷的,见阿善鬓角的水珠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又强打起笑容,用袖子仔细把阿善的头发的擦干净,双手握着阿善的肩膀,“我和你说,我和你闺女同名,肯定是有缘分在的!今儿我又见了你,说不定,是老天爷冥冥之中告诉你,你的闺女如今还好好的呢!你别伤心,你肯定有能见到你闺女的一天,我有这个预感!”
她起身,倚着门笑,“你还浑身湿着呢,我这就去拿衣服,你等我呀。”说罢,那小小的身影便撑着竹伞跑进雨中。
阿善望着她跑远的身影,缓缓脱掉身上的蓑衣,又被门缝灌进来的冷风吹着打了一个寒颤。
三月的风冷的刺骨,吹在人身上,像是针似得向骨头缝里钻。小小的暗房只有一扇窗,一张门,可四面八方却都像是漏风似得,冻得阿善不止的开始颤抖。
不知为何,身上越来越发冷,冷的极了,又开始热起来,头也昏昏的,神志也有些不清楚。
阿善缓缓跌坐在角落,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浑身颤抖,眼前越来越黑,昏昏沉沉中,她好像听见了哭喊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平安和喜乐出生的那天,她第一次从产婆手里接过那两个小小软软的婴儿,看着他们发出啼哭一样。
可是……不一样,这哭声不一样,这哭声……听着好像是……
昏沉中,有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阿善。”
“姜阿善,你醒醒。”
可她不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直到她腹中一阵剧痛,那种痛苦,简直像用刀子把五脏六腑狠狠地绞烂,痛的她俯身吐出一口黑血,身上,喉咙,胃里全都像针扎一样烧灼着,神志才恍惚清醒了几分。
暴雨中,她浑浑噩噩抬起头,抹掉眼睛前的水,发现身前围了许多的人,环顾四周,这里已经不是暗房,而是一处城墙根,而她正坐在……一副棺材里。
那些拿着铲子的家丁,仿若见了鬼一样看着她,片刻的死寂,所有人都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跑走,“娘嘞!诈尸了!!”
阿善浑身痛的止不住冷汗,头也天旋地转的恶心,强撑着想要从棺材里撑起来,又跌在泥地里,痛苦地喘着气。
她缓了缓,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起,又被一席草席绊倒,再次跌在地上。
阿善偏过头,却看到了平安的脸,睁着眼睛看着她。
阿善愣住了,倒在地上,像是三魂七魄都被人抽走了似得,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人儿。
她缓缓伸出手,摸在了平安的脸上,是凉的。
一只小小的蚂蚁从平安的脸颊缓缓爬下来,沿着她的眼睛,睫毛,爬到了阿善的手上,又被豆大的雨滴打掉下去,落在平安的指尖——她的指甲全断了,甲缝里满是泥土,一双小小的手,布满了暗褐色的血痂。
阿善看着平安,视线缓缓移到她的脖颈处,一道狰狞到几乎勒断她纤细脖子的绳痕,静静铺在那儿,无声的告诉阿善,她死了,被勒断了脖子,死了。
方才还笑着呢,还是那么暖和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死了?
阿善仿佛被烫到一样抽回手,颤抖着撑起身体,向后颤抖着退去,她环顾四周,这乱葬岗上被随意丢弃的尸体,仿佛都活过来似得,缓缓转过来,幽幽的看着她。
那些陌生的尸体,忽然长出了乡亲们的脸,忽然又变成了平安的脸,血从他们的脖子上,眼睛里,一股脑的涌出来,阿善紧紧闭上眼,捂住耳朵想要尖叫,可喉咙无声地颤着——她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丫头,你快死了吗?”忽地,有人站在她身后问。
阿善抬起头,目光看着从四面八方,围到身前的难民。他们缓缓跪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阿善,“活菩萨,你发发慈悲,让我们几个……吃了吧。”
阿善颤抖着看着众人,“什……么?”
一个老人抱着怀里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小孩,颤着手递到阿善面前,“我们已经一周没吃东西,快要饿死了,我死就死了,可我的……我的孙子,他还是个孩子,小姑娘,你行行好,让我们……拿走一条胳膊就好。”
阿善愣在那儿,偏过头,看着有几个人抱起平安的草席,扛起就要走,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疯似得尖叫着推开众人,抱住平安冰冷的尸体,向着城中拼命跑去。
她快要疯了,快要真的疯了,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让她活下来,偏偏一次又一次让她活着,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人间炼狱啊。
阿善在大雨中拼尽全力的奔跑着,她不知道要跑到哪儿去,只是用尽全力地跑在街巷中,直到力尽,整个人重重摔倒在青石路上。
寂静的大街上,无数视线从那些阴暗的角落传来,他们如同饿狼一样,紧紧盯着阿善。他们似乎就等着阿善断了气,好一拥而上,将她们吃干抹净,不剩一块骨头。
“阿善。”
又是那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站起来。”
阿善撑起身子,颤抖着回过头,看到了一个脸上全是血符,虚浮在空中的男人。
他一身白衣,面如冠玉,随风散开的长发像是黑色的缎子,顺直的从肩头披散到腰间。明明是清冷的模样,可脸上如同藤蔓肆意生长的血符文,又将那面容衬出一分桀骜的邪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妖冶的人。
阿善一时看呆了,甚至没有发觉眼前的人——指尖脚尖,都是透明的。
忽地,男子意识到什么,眼睛缓缓睁大。
阿善摇摇晃晃站起,看着男子,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的脸,然后——她的手指穿了过去,就像是穿过了一捧流动的水,只有阴凉的冷意,从皮肤上传来。
她不可置信地颤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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