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天,新来了几个知青的事情就在农场传开了。
有人说是从金城调来,有人说是燕京,有人说是沪市下放时走丢的白痴,还有人说是被退学的问题学生,什么传言都有,却没听他们之中有谁跳出来解释。
年轻人们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聊了两天发现没什么意思,众人的话题很快就从新知青,演变回日常话题:晚饭什么时候添块猪肉,供销商店上新的衬衫和棉裤,哪个宿舍有新玩法打发时间,县城哪家国营饭店性价比最高,理发修面哪个老师傅手艺最好。
但有的人还记得曾经的仇怨。
今夜的云压得很低。
此时的“12号宿舍”气氛很诡异。
刘翠兰把放置水盆的小木架抵在门口,手里护着她的蝴蝶兰盆栽;李向华正对着墙壁念念叨叨,像是在祈祷同伙犯错不要被抓到,门外也不要有人闯入阻止她们;孙玉和方秋芙坐在中央,一左一右,孙玉表情严肃,似在思考战术;方秋芙则是不忍直视,暗暗期待有拯救天使降临人间。
“啪——”
击打声清脆传来。
众人倒吸一口气。
陈秀萍眯眼,指尖一甩,拍下底牌,“黑桃K!”
方秋芙脸色一变。
竟然这么狠毒?
啊啊啊她不要做最后一名!
孙玉更是直接惊呼,“好你个陈秀萍,竟然学会藏牌了!亏我还把我的大牌丢了进去,这下全让你吃了,池子里有十几张牌,怎么没撑死你呢?”
陈秀萍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输了吧?吃完这轮牌,我的分就够了!”她如今胜券在握,想到赌注,拿捏起了姿态,像只骄傲的孔雀,向斜角的人发难,“哎哟~谢青云,我没算错的话,你是最低分吧?”
谢青云身上换了件普通灰衫。
她紧抿唇角,垂着眼看牌。
陈秀萍瞧她一言不发,语气更加笃定,“好了,愿赌服输,就别再挣扎算分数,我已经赢定了!既然最后一名要给第一名打水整个星期,那你就从今晚开始呗?谁让你扯我头发来着……”
她语气上扬,看得出来开心极了。
这一轮生死局,四人甩了不少底牌。
棋局已定。
孙玉甚至开始思考话术,考虑要怎么劝谢青云才合适。既能让她别赖账,又不会得罪人。
其实孙玉在面对谢青云时,人总是有点发怵。谢青云性格孤僻就算了,偏偏又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乖戾,让孙玉这个炮仗都有点怕怕的,生怕谢青云发疯,毫无预兆点燃引线,直接和自己一换一爆了。
若不是方秋芙总是有意无意照顾,孙玉是真的不想和谢青云过多接触。
危险的女人,不需要她保护。
别炸她就不错了!
但秋秋喜欢,孙玉就决定爱屋及乌。
“那个……”
孙玉放下手牌,刚开口,就见谢青云意味深长笑了起来。
她慢悠悠地抽出牌,不急不缓递到牌池最表面,细长的柳叶眼锁定在陈秀萍的脸上,“抱歉,这头猪在我手里放太久了,还是你牵走吧。”
她手指夹住卡牌,凌厉地翻了个面。
黑桃Q。
也叫猪牌,计分为负100。
陈秀萍愣住了。
方秋芙和孙玉也陷入呆滞。
还是方秋芙先反应过来,感慨道,“此轮秀萍的黑桃K最大,按规则,出来最大的人要收下本轮所有卡牌并计分,加上青云最后出的猪牌,所以……”
她看向脸色苍白的陈秀萍,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惊险逃过一劫,确认不再是倒数,内心又有些小兴奋,“秀萍,你这轮分值为负的45,算上总分,你从第二名变成了最后一名。”
好耶!她确认是第三名!
安全结束。
感谢谢青云!伟大!
方秋芙默默望着她,露出湿漉漉的眼神。
谢青云:……
又想犯规。
真烦人,假装没看到吧。
陈秀萍已经崩溃了。她不敢和谢青云动手,只能在宿舍里快步走,绝望地将手掌抵在耳边,围着房间抱着脑袋转圈,破防爆鸣。
“啊啊啊啊!谢青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早不出晚不出那张猪牌,是不是就是蹲我呢?好恶心好恶心,好坏!啊啊啊!”
孙玉慢了半拍,终于反应过来,看向谢青云的眼神更加复杂。还好还好,谢青云她喜欢一个人呆着,并不像是会交朋友的人。
不然她可抢不过!
真是可怕的心机。
刘翠兰抱着花盆走过来复盘,不断发出“哇哦”的声音,像是故意在陈秀萍的身上扎针。
她叫了叫旁边偷笑的李向华,“还好今天我俩抽签先出局,没上牌桌,秀萍要给青云打一个星期的水呢,好~可~怜~哦~”
陈秀萍猛然转头。
她惹不起谢青云,但她敢和刘翠兰斗啊!
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又是尖叫,又是咬手指,像两只没有战斗力的家养小猫。
谢青云起身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草根,幽幽道,“今天太晚了,就从明天开始吧,愿赌服输,每天一桶水。”
陈秀萍气得不行,一个不留神,被刘翠兰狠狠咬了一口手指,疼得她挣扎抽手,争执中又扯断了两根头发。
她彻底放弃了,瘫在炕边,自暴自弃,“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拱猪是大家在农场里打发时间玩的游戏,我不知道原来谢青云也会。”
她眼泪说来就来,仰起下巴,凹出一个我见犹怜的画面,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景,“阿浩要是在的话,也就不会输了。”
众人忙着挪动小木架,洗漱收拾准备睡觉,零人在意她的独角戏。
入秋微凉,一夜好眠。
次日食堂,方秋芙熟练地挽袖子上工。
她走进仓库,准备淘菜,却发现篓子里出现了她认识的蔬菜。
天知道她这半个月来,每天都在刷新野菜大百科。
“竟然是菠菜?”她左右手共用,各抱了两大篓,路过灶台时,顺嘴问了问掌勺的社员,“今天是要熬粥还是摊饼呀?”
食堂的厨子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微胖大叔,他左侧耳朵听不见。
方秋芙又问了一遍,他才“哦”了声,才回答,“不知道,物资那边临时拉过来的,说是汪队长点名要的,我先瞧瞧新不新鲜呢。”
他走过来,捻了两把检查,“不错不错,很嫩。”
方秋芙抱着篓子去水池,刚放下菠菜,就被汪队长喊过去。
“小方同志,菠菜太嫩别洗过头,不用拿水泡,你拿水龙头冲两把就行了。”汪队长刚搬完米袋,转头看见她还是嘴唇发白,又想到这箱来之不易的菠菜,小声道,“今晚我值班打菜,你多吃点菜,听到没?”
方秋芙觉得自己吃挺多的了,起码比在沪市食量大得多。
要是朱妈知道她现在一顿能啃两个大馒头,应该会很放心。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选择了点头,“好。”
汪队长没耽误她的工作,吩咐好,转头继续忙。
她不懂贫血,也不懂心脏的病。
但她想,毕竟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人生都还没开始呢。能帮就帮吧。
上周提交采购单时,她意外想起老家婶子坐月子的时候说菠菜能补铁,营养价值高,于是鬼使神差就添了进去。
汪队长想,血里面不就是铁嘛?多少能管点用。
没想到还真有机会申请到!
听说是驻地食堂最近也在市场大批量采办,恰好食堂采购的社员和陈班长认识,提了两句,隔了一周就给他们青峰农场批了两箱过来。
傍晚,霞色暗了下来。
立秋已过,八月末的傍晚带着丝丝凉意。
农场食堂的餐桌一如既往热闹,年轻的社员们围坐在一起,干了整整一天的农活,都饿得发昏。长凳上坐满了人,大家都抱着碗埋头吃,偶尔穿插着调笑和吆喝声。
方秋芙拿着搪瓷碗排队。
排到窗口,汪队长大勺一抖,盖了满满一碗菠菜。
“……”方秋芙汗颜,是不是太明目张胆?
汪队长面无表情,仿佛真的只是手抖了一下,还凶了她一句,“愣着干嘛?别挡着下一位社员,走开。”
方秋芙眨眨眼离开,端着铺成小山坡的清炒菠菜,寻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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