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黎睡梦中又往他怀中蹭了蹭,微微蹙眉,似乎做了不太好的梦。
有外头的冷风钻进来,时怀瑾下意识紧了紧怀抱,免得怀中的人儿惊醒。昭黎无意间碰到他腰间的玉佩,本应温凉的触感如今却冰得她打了一记寒颤,无缘无故的寒意霎时间蔓延在心口,自心口一路往上爬上额间。微蹙的眉头彻底皱起,呼吸变得粗重,轻哼一声,终是睁开了眼睛。
昭黎失手将玉佩拂到地上摔了,清脆的一声——
“啪嗒!”
听见这样一声,昭黎一瞬间清醒了,几乎是本能去瞧那玉佩的样子,瞳孔骤缩——
然时怀瑾却在看见她睁眼的一瞬间将玉佩拾起来收好,藏到袖口中,也不管她疑惑的眼神,一双桃花眼情意不减,却给她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这些不过发生在几息的时间里,却让昭黎如坠冰窟。
四目相对的一瞬,昭黎第一次从他眼中看见了不信任,时怀瑾也第一次从她眼中看见了,猜忌。
四下寒风还在猎猎作响,外头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人烟稀少的路上显得愈发诡异,此时不管何种声音在二人听来都格外刺耳。
昭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自觉从他身上下来,坐到另一侧。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了些。
眼眶一瞬间就干涩了,继而下一瞬又变得湿润,呼吸平缓,昭黎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泪落下来,直到外头的风吹进来,脸上不正常的刺骨寒意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
时怀瑾见怀里空了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却也没拉下脸去求她,一张嘴动了动,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就像有什么让人难以意识到却一直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东西悄悄有了裂缝,这裂缝还不短。
一直到东方发白,两人都硬憋着没说一句话。昭黎腹中饥饿,饿得双腿发软也不肯让他碰一下,看见皎月已经过来了,便道:“皎月,还要多久能到歇脚的地方?”
皎月也注意到了两人间微妙的气息,应道:“回二少奶奶的话,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您要是饿了或者累了,我这里还有干粮,可以先吃一点。”
昭黎颔首,接过皎月递过来的干粮,扶着皎月的手下了马车,席地而坐。
昭黎自小没吃过苦,冬天干涩,粗粮咬进嘴里像含了一嘴的生面,嘴里干得跟沙漠一样。昭黎皱眉,愣是咽不下去,抻着脖子也吞不下。
“少奶奶……”皎月有些担心地想把干粮从她手里拿出来,“这是粗食,您吃不了的。”
昭黎躲开她的手,硬着头皮咽了下去,声音干涩:“这话就不对了,你们都吃得,我如何吃不得?”但是因为用力而皱到一起的眉宇无时无刻不显现她如今的困难。
一旁的时怀瑾瞥了她一眼,本想伸手帮她顺顺气,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刻意侧过身去不看他,拒绝跟他接触。他叹了口气,将执壶中的水倒入温碗,一句话也没说,有些硬邦邦地推到她面前。
昭黎如今实在是噎得厉害,也懒得再跟他计较,毫不客气地端起水喝了,温热的水滑入咽喉,这才缓解了,继而将水一饮而尽,蹙着的眉舒展开。
这一路上车夫也发现二人情况不对劲,但是也不便多问,毕竟皎月都没多嘴多舌的,他更是没资格问。
而后一路上两人也不肯说话,偏生天太冷了,昭黎又不喜欢一直闷在马车里。人家这种天气坐马车都是封好窗子,她倒好,越是这样的天气越喜欢开窗子,还把脑袋探出去看看前面后面。
一来二去的,昭黎毫不意外地病倒了。
时怀瑾看着昭黎这次非但不跟自己说话,平日里好歹还刻意远离自己,现在却靠在窗根上,双眸紧闭。
见她许久没有动静,他心下奇怪,凑上前将手背轻触女孩的额头,果不其然——
烫得骇人。
“央央,央央?央央醒醒?”时怀瑾轻声唤了几句。
她没反应,整个人紧绷着,微微蜷缩地靠在窗根上。昭黎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唇却煞白,紧抿着,眼角还有生理性的泪痕,一点点沿着她的面部轮廓流下来。
她现在连眼泪都是烫的,呼吸凌乱而急促,秀眉微蹙,口中还时不时发出无意识的轻哼。
时怀瑾眼看着没法子,只能暂且搁置二人的矛盾,略显强硬地将人一把扯到怀里——
不扯还好,这一扯,昭黎竟然醒了过来,只觉浑身酸疼,身上发烫,但是没什么比被眼前的人抱着更让她尴尬,尤其是两人现在还处于吵架的时期。
下意识挣扎,擂他的肩膀,推他的胸膛,昭黎不知到底怎的,竟哭了出来,嘴里不住地说着:“时怀瑾你别碰我!你混蛋!我不要你碰我!放开我!”
说的多了话语也变成了哭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他欺负了。
时怀瑾头一次对她真的动了怒:“沈央央,你要跟我吵你养好身子再跟我吵,养好身子再跟我扯皮,现在这样连自己都顾不好了还来说我?你能不能安稳一点?能不能听话一点?能不能不要老是那么强势?”
昭黎愣住了,住下了捶打他的双臂,也不说话,一双眼睛不住地往下掉眼泪,一颗一颗的跟不要钱一样。可她脸上却还没什么表情,木然的一张脸,汩汩地往下掉眼泪,反倒让人觉得怪异。
时怀瑾见她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又把人扯进怀里,抱得不紧,但是她要是再挣扎那是不可能的了,“想吵想作对可以,等你病好了再继续,现在乖乖待在我怀里睡觉!”
时怀瑾特地把“我怀里”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气得昭黎直直地伸脚踹他的腿——
却被人一把握住脚踝,她的骨架小,脚踝也细,被他一手握住还有盈余。
昭黎试着挣了挣,没挣开。
“再不老实直接坐我腿上睡,”他顿了顿,意义不明道,“你要是到了我腿上,我可不能保证会做些什么,毕竟我也不会一直那么,怜香惜玉。”
昭黎被气得不轻,但是本就是她自己没理,如今病着也没力气跟他计较,又伸手捶了他几下,软绵绵的,没多说什么。
可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越想越生气,猛地睁开眼睛,昭黎蹭到了他腿上坐着。
时怀瑾感受到腿上一沉,怀中的女孩彻底窝进了他怀里,他下意识轻挑眉,颠了颠腿,轻笑:“怎么自己上来了?”
“少废话,没原谅你。”昭黎没声好气道。
他大约明白了,她这意思就是,抱归抱,亲近归亲近,但是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昭黎感受到他有力稳健的心跳声,隔着棉衣,却依旧让她安心,不经意间睡梦中眼角滑落的泪滴——
终归还是不同的,他是她的丈夫。
又行路七日,终于到了渝州,已经是严冬。渝州不比江南,冷得厉害,又干燥,昭黎只刚下了车就冻得瑟缩着脖子。
“师傅,停一下!”昭黎叫停了马车,瞅了时怀瑾一眼,似乎还翻了个白眼,“去沈家。”
车夫有些为难,毕竟他是时家的人,时怀瑾没开口,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求助般看向时怀瑾。
时怀瑾呼吸有些沉了,语气有些自嘲:“听少奶奶的就是。”
车夫这才驾车朝沈家的方向去了。
昭黎撩开帘子——
一路上稀稀拉拉几个行人,忙忙碌碌的,也许是太冷了,各自都回家去,谁还管旁人怎么样。
冷风灌进来,她却只是眯了眯眼,这风还没那块玉佩凉。
昭黎想着,一朝无话,这几日同时怀瑾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关于那块玉佩,她自己心里有个猜测,却不肯相信,甚至还在气自己,莫名其妙变得别扭,两人都不肯打开天窗说亮话。
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
刚到了沈家门口,昭黎下了车,听见一声“二小姐”,她领着皎月微微颔首,冷不丁开口:“关门,送客。”
说罢便将还没来得及进门的时怀瑾关在了门外。既然他不肯先开口,想让她先有所行动,那是不可能的,这事儿本来就膈应,昭黎嘴上是不吃醋,实际上这种事情她也会不舒服——即便那人可能是她自己。
但她不管,他不记得,那就是他的错,不记得都还能下意识护住玉佩,要是记得,不得一掌打到她身上!
时怀瑾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也问了看门的小厮,说没有二小姐吩咐,他们也不能开门。
“这天也怪冷的,二姑爷您就先回去吧,二小姐消了气,自然就回去了。”
时怀瑾自嘲般笑笑,微微颔首,无声道:“好一个沈昭黎,拿你没辙?”说罢领着随从就回了时家。
*
“爹爹娘亲,我回来啦!”昭黎进门先唤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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