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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绘药识药腥

小说:

风雪赊春

作者:

funny2333

分类:

穿越架空

在座的都是前辈了,可除了百里漱,谁都没听过这宗门的名字。

单烽道:“阴气很重,不像正经药宗。”

百里漱鄙夷道:“这些人不肯好好修行,却在纸上画药,说是心诚则灵,照我说,就是江湖骗子!百余年前,就灭宗了。”

燕烬亭本在翻看案上的画纸,闻言道:“百年前?你记得很清楚。”

百里漱一愣,道:“要不是他们给老祖宗送了东西,谁会去记他们——那么大一棵万象千面龙象树,种在药圃里,可惜了,也被一把火烧了。”

燕烬亭道:“江湖骗子,也能送厚礼?”

他话虽然不多,却总能让百里漱心里一跳,仿佛戳穿了眼前的窗户纸似的。

对啊,那样世间罕有的灵植,怎么会是个骗子宗门奉上的呢?

单烽的心思却放在了别处:“姓楚的说,都要解毒,我身上没有异样,也没忘记什么事儿,你们呢?”

几人皆是摇头。百里漱身为药修,这会儿派上了大用,挨个儿地扎针把脉,燕烬亭神志清醒,气血强盛,薛云却伏在案上,一手飞快叠着纸团,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眼神幽幽地放着光,竟看得百里漱心中一寒。

“恶犬伤人。”薛云舔了舔犬齿,恶意道,“狗牙有毒么?”

单烽虽发话,心却不在他们身上,满画室翻找。画纸被他翻乱了,都是被墨汁污染的废纸,隐约看得出些枝叶。

鼻端却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没找到。通往后院的小门还封着,药都锁起来了?

“霓霓,为什么只有你中招了?”他低头,突然从背后环住谢霓,朝百里漱道,“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药,你过来,先看看他背上,中了毒,身体会吃不消。”

谢霓原本有些困倦,冷不防被他一抱,背上的伤竟像灌了铁水似的,贴着脊柱释放出辣痛。

“嘶!”

单烽立时朝他背后吹了口气:“忘了你才十七岁了,不疼了,大夫来了,啊?”

谢霓背心一跳,伸手抵住单烽,把人毫不费力地拨开了:“我不是七岁。”

单烽道:“听到了?小道友,能号脉就号脉,他不喜欢被碰。”

百里漱把谢霓当主心骨,哪里会怠慢,立时过去号脉,手指一搭,只觉手底下一汪冷浸浸的羊脂玉,偏偏横亘着一段极为暴烈的脉象,仿佛被烈火烧灼一般。

“谢城主,你吃过什么了?倒像是虎狼之药,”百里漱道,“你底子虚,怎么能碰这么烈的东西?”

谢霓胸闷得厉害,不由一怔,道:“我不知道,是外伤。”

“外伤?”

百里漱还踌躇着,谢霓将背后的衣裳拨开了一线,这样的坦荡不设防,却让单烽愣了愣。

十七岁的谢霓,虽然矜持,却还没到满身戒备的地步。

伤口只是个小孔,血也止住了,周围却泛着大片红肿,竟能隐约能看出花瓣的形状,甚至还有一道清晰的牙印,尖尖的犬齿,刺透了肩胛的皮肤。

牡丹没骨,更见狰狞。

那一刹那,单烽的目光牢牢钉在了他背上,几乎看到针尖刺入的景象。穿针引线……在不久之前,必然有一场残酷的凌虐!

那牙印让单烽心中抽搐了一下,先前目睹的种种,突然有了形状。

猴三郎有没有……

把死猴子千刀万剐的念头,攀到了巅峰,被忽视的一角,猛然闪过。

线呢?

谢霓一手按着背后的衣裳,道:“我神志清醒,行动也没什么大碍。”

单烽已闪电般抱住他,却不敢用力,懊悔起自己的大意,道:“别动!线还在身体里?”

百里漱摇头:“是强行把线抽出来了……不是毒药,药性虽让城主气血燥动,却不像能扰乱神志的。”

“楚鸾回还敢下毒,伤上加伤,怪不得他身上的毒最先发作,”单烽道,冲窗上的剪影踹了一脚,“先解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地方连药渣都找不到,兜兜转转,还得照着楚鸾回的意图走下去。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又冲窗上踹了一脚,咻的一声响,灯笼陡然熄灭,箩筐怪人的影子突然消散了。

陋室之外传来了两道哒哒的脚步声,一左一右,同时沿着屋外两边的长廊,飞奔而来。

单烽抓着谢霓的手微微一紧,二话不说把人往身后一拨,抢上前去,侧耳细听。

两道足音奔到窗边时,竟撞了个对头。

砰的一声,仿佛开戏前梆子声一响,窗纸上顿时白光大盛,两道朦朦胧胧的彩色皮影烙在上头,一男一女,脸孔猩红,都作小药童打扮。

女童尖声道:“万里宗主的寿辰就要到了,如何是好?”

男童粗声粗气道:“宗主说了,寻常寿礼,万里宗主看不上,要送,便送一棵大大——的万象千面龙象树。”

万象千面龙象树?

单烽目光一动,和谢霓对视一眼,道:“在百年前。”

女童道:“赶不及,赶不及,万象千面,要一千个人作画,弟子们没日没夜地画,也赶不及!”

男童学着老头子腔调道:“那就把镇子里的人都招来,作弟子,一齐画。”

女童跺脚道:“还不够,还不够,七日后就要献礼了。”

男童道:“噢,来了几个外乡人。瞧瞧资质。”

话音一落,窗纸上扑地一声响,竟被戳出了个小孔,两个皮影小童同时扑到窟窿前,眼睛叠着眼睛,向众人望来,原本极为阴寒的一眼——却被单烽一只眼睛堵住了,眉峰一提,生生地瞪了回去。

男童吓了一跳,道:“金灿灿的,有老虎!”

女童咯咯笑道:“看他们初窥门径的份上,先画株药看看本事吧。痴人脑,歧人舌,妒人肝,圣人胆,归人心。切记切记,以形补形!”

她竖起一根指头,轻吹一口气,窗纸上的白光便如一截短烛般灭去了。

陋室内的灯笼重新亮起,却急促摇荡着,洒落不详的红光。几个翠绿小字在画案上腾起。

——绘药,解毒。

“没了?”单烽道,“画出来的药,有用么?真要烧符纸灰兑水喝?”

燕烬亭道:“百年前的秘境,或许有神异之处。”

“也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单烽道,“但至少,不是漫无目的地胡画。小燕,你看到了什么?”

除了趴着不动的薛云以外,几人都在画室里翻找过。

“每一支画笔都磨损了大半,不少于十人,曾在此处长期作画,颜料完好,或许是新补的。”燕烬亭道,目光向薛云手中揉皱的黄纸上一瞥,“废稿上是药材,很……罕见,最后一笔毁了。”

谢霓闻言道:“画成的呢?”

燕烬亭看他一眼,赞许道:“没有发现。”

谢霓道:“这屋子里霉腥气太重,生丝绢的画作不易保存,是该立刻送走。”

单烽精神一振,道:“原来如此。”

谢霓道:“什么?”

单烽道:“原来你会作画,对了,你会画人么?”

谢霓轻轻道:“不画登徒子。”

他转头向燕烬亭道:“你看过颜料和墨碟了,这些人是同时离开的,还是有先后之分?”

燕烬亭道:“相差不远。”

“作画,画完了才能离开……”谢霓道,“离开的时间相差不远,难道是所有人画完了才能走么?不,也可能是合画一幅长卷……”

他想起什么,转身走到薛云身边,想看那张废稿,薛云一怔,立时两只手展平了,递给他。

黄色绢纸边上蹭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谢霓目光在其上停留了一瞬,薛云已龇牙一笑,很快又把这个笑整理得人模人样:“不小心蹭破皮,流血了。”

燕烬亭冷冷地侧过半张脸,道:“假。”

“好吧,”薛云阴冷地瞥他一眼,道,“是朱砂。”

谢霓并不理会,画上是小半截药,样貌古怪,虽是工笔,却曳出了画纸边缘。

他在心里一比照,便得到了印证,道:“是几人共画一幅,用的是……”

谢霓忽而一顿,目光在画笔间一扫而过,道:“画纸上有药味。”

单烽顺着他手指,立时凑近,嗅了嗅,道:“还真是,掺了药?”

画案上的东西,除却笔墨之外,便是一沓裁好的绢纸,还有——

“是药鉴。”谢霓扭头道,“我这儿有半张残页。”

燕烬亭一言不发地递了一沓过去,都是此前搜罗来的,已按次序叠放好了。谢霓没接,而是道:“给他,他是药修。”

百里漱对于药理极为自负,才翻了两页,便大吃一惊。

那药鉴破破烂烂的,用笔极富精工,连可偏偏——这几株药他竟没一样识得的。

世上竟有这般恶心的灵药?

有些如人脑中的沟回,粉红褶皱,却遍生虫足,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有些形如木耳,寄宿在腐尸上;有些则如是蟾蜍负子一般,生满了流脓的细小眼珠,要不是底下还长了根须,实在看不出半点儿药样来。

这……这也是药么?

“长得像脑子?”单烽道,“那就对了。眼睛一睁,少了十年的见识,是得补补。对了,有哪些像脑子的?”

百里漱翻得额上冒汗,恶心之余又觉得说不出的玄奥,人都被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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