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根本不知殿内之人各怀心思。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眼下要做的事,以及先前许大监说过的话。
方才许大监给巫连续的茶将将温手,这便是所谓的七分热。
而九分黑,则是墨盘透水、墨粉将将散开时的完全浸润。
至于三分水,那就是个肉眼功夫而已。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林晚晚抿紧的唇线勾起微翘的幅度,碾磨砚台的力度加大,制造出“呲啦呲啦”的噪音,颇为刺耳。
但她沉浸于一亩三分之地,在还没有发觉许广递来的警示眼色前,余光先瞥见了巫连又空了的茶杯。
林晚晚当即伸手去够台上茶壶......
“嘶——”
巴掌大小的白瓷茶壶将将续了开水,陈旧的乌龙茶叶也才将将化开,热意自也才随着茶香漫至整个茶壶。
林晚晚不妨,却叫滚烫的水温直沿着白瓷壁,从她的指尖末梢直传到大脑。
她本能缩手。
而同一时刻,那茶壶已被另一人提走。
“殿下——”
许广大惊失色。
他尽量克制了自己的尖嗓,但还是唤出了声。
但巫连却无有反应,只面不改色,手执白瓷壶耳,轻微打斜。
潺潺水声一过,他已慢慢悠悠给自己续了茶,尔后再将那茶壶重新放回金丝软垫上。
这动作一气呵成,无论开头或是结尾,都毫无预兆。
仿佛他就是恰好要给自己续茶,恰好就提起了那个滚烫的茶壶。
林晚晚猝不及防,懵在原地,一时进退不得,又忐忑不安。
她非是故意装绿茶让人帮她提茶壶,但她也不觉得巫连是怕她烫伤而好心帮了她一把。
所以......巫连有没有被烫到?
林晚晚视线偷偷觑向巫连。
她不敢看他的脸,便只能看他的手。
骨节分明,青色血管外突,蜷成虚握的拳头状,搁在白瓷茶盏旁边。
泛红的壶耳痕迹与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尤其刺眼。
林晚晚不自觉在袖下拿自己的左手摸了摸右手食指指尖。
虽然只是瞬间接触,但已经很疼,那他握了茶壶足足半晌,也不知有没有起了水泡?
“领她去上药。”
巫连冷不丁说了句话,惊得林晚晚手下动作和转动的脑子都一顿。
她猛地抬眼,看去巫连那方。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那双狭长的凤眸如水,不轻不重地在林晚晚的心口掀来一片水花,然后又如浪花隐退,落回幽深的大海。
巫连已转过头,看去了台下。
“继续罢。”这一句,巫连是同座下人说的。
此时,他已慵懒地靠于椅背上,虽仍四方而坐,但双膝外开,姿态休闲悠哉,更将那只应已被烫伤的手托着太阳穴,支在椅臂上,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台下。
似乎在等台下人的反应。
不知为何,林晚晚心中腾起一抹怪异,鬼使神差地巡着巫连的视线,想要去看台下人的神色。
但她视线未及,身边的许广已经拿气声斥了句:“还不快跟杂家来?”
林晚晚一怔,一股清明之意回拢,像被人强行拉回了神魂一般。
她连忙转过身,急随许广到了殿内西侧屏风后。
但直到林晚晚被许广训斥过,又将烫伤药膏抹完,再目送许广回了殿内伺.候主座,而她得以清净休歇时,她仍旧没有回味过来心底忽然涌起的莫名其妙到底为何。
【怎么,巫连给你好房子住,好差事办,还大发善心,夺了差点要烫伤你的茶壶,还给你送烫伤药,让你当咸鱼,你就春心荡漾了?】
系统冷不丁一连串阴阳怪气,叫脑子混沌的林晚晚一个激灵。
也不知是被它突然出现惊的,还是被它说的话吓的。
“别一天到晚说胡话,玷污我的清誉。”林晚晚捋了捋闷气,用意念回应系统,“还有,以后,有巫连在的时候,你不要出现,免得被他发现你的存在。”
上回在御花园,她就因为系统一句话,歪了视线,险些被巫连抓了把柄,强扣一个间谍罪名。
假若再有下次,她可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巫连那里蒙混过关。
但系统对林晚晚的担忧嗤之以鼻,只调侃说:【哟,你才见了他几次?这么快就迷恋上了,还要叫我这个电灯泡在你们相会时自动熄灯?】
林晚晚一个白眼,险些骂出声,“你看我像是会迷恋上他的样子吗?”
【像。】系统毫不含糊,【以我对你的人物读档,出身中产,资质平平,整日异想天开,企图不劳而获,一旦有一个高富帅出现,你一定会别无犹豫而直接倒贴。】
【巫连符合你的全部择偶标准。】在林晚晚的又次白眼中,系统补充了一句:【除了有点残暴,杀的人有点多,他人其实也挺好。】
【你看他宁愿自己烫伤手,都不愿叫你那细皮嫩肉受伤,可见许广说的没错,他是不会随便为难下人,这种有人性的奴隶主,可不多见。】
【再说了,像他这种能包容下属的上峰也并不多见,你看看外面,石涛明明是巫连从幽城带来的亲信,但他丝毫不见偏袒,反而给足机会与时间,让旧臣孙立果表达对筹粮的看法,对延误军饷的解释。】
这会儿,户部尚书孙立果正半躬着身,拱手朝上,“臣以为,不开国库放粮,并非是不管幽城将士军饷,只是要先谋定而后动。”
他说:“眼下,国中空虚,哪怕开了国库,也不能全然满足军民所需,救了东墙西墙要倒,补了西墙东墙又会捉襟见肘,于此,还需从根源处寻得缺粮的解法。”
言罢,孙立果便将春种秋收之节律,灾情反复之时令,以及东西南北各方军防规律,一一铺开来,说明讲透,最后再附以他对军饷筹备以及灾民补给的详细计划。
石涛那方便再没了反驳之意,道是可以且行且看。
而一直静默无言巫连在石涛的声音落下半晌后,也悠悠道了句“军民皆不可轻,便按卿所言去办”。
尔后,这场起头甚猛的朝臣争驳便宣告了结束,始作俑者也都退了出去。
殿内复安静下来,只剩巫连批阅奏折时翻阅纸张的沙沙声,还有许广不时续茶续墨的水声。
【如何?】系统重申自己的见解,【他人是还不错吧?】
林晚晚没再白眼,但亦未即时表达认同,“就算如此,他的行事作风也与我所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不契合,他人再好,亦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系统听罢林晚晚的宣言,忍不住就怪叫起来,【哟哟哟,还开明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我看你才是最墨守成规那个。】
【咱们现在是在古代,那位尊座上的巫连是人主,是君王,他没有点厉害的手段,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可他经受这么多苦难,现在还能听得进人话,顾念草芥之命,甚至能允一个旧臣献旧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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