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在被押上斩神台之前,我一直以为‘身死’和‘遗骸’这两个步骤的顺序是不可逆的。
后来发现遗骸的定义没有那么严格,因果反过来也可以成立。
根据我的亲身体会,剔神骨是个很复杂的刑罚,一共有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把我以一个兼具观赏价值和震慑作用的跪姿固定在斩神台上,保证我跑不掉也动不了,能够完整地聆听完自己很长的罪名;
第二个阶段是由行刑的神官从四肢向躯干逐步钉入刑具,以外力迫使体内的法力向内汇聚、挤压,直至将被迫成型的神骨从心口逼出来;
第三个阶段是斩断神骨和我之间的联系,让遗骸彻底成为遗骸。
我是在第二个阶段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叫停的,那时候神骨已经被逼出来半截了。
这就有点……尴尬。
我可能不是第一个有幸在活着的时候先看见了自己遗骸的神仙。
但我肯定是第一个躺在斩神台上思考怎么把自己的半截遗骸塞回身体的神仙。
监刑的斗木獬星君建议我先从斩神台下去再慢慢想。
我很诚恳地对他说不是我不想下去,而是我两条胳膊两条腿加起来被戳了十二个洞。我这个神比较好面子,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爬可以看起来更体面一点。
斗木獬:“……”
他不愧是执明麾下唯一的老实人,在看着我爬下去、把我抱下去、和推着我滚下去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善良地蹲下来滥用他的职权帮我把腿上的刑伤治好。
我对他表示了感谢,然后拎着我的半截遗骸溜溜达达地下凡了。
神骨这东西,我亲眼看着它从我心口冒出来,可是它居然不能原样塞回去。扔了吧,又觉得不太行——好歹是我一半的遗骸呢——我只能先把它揣进袖子里,和我收集的其他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破烂儿们放在一起。
我本以为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等我死的那天掏出来,跟我自己变成的另外半截遗骸拼在一起合葬。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它的其他用处了。
我把半副神骨从袖子里摸出来,再摸出一把小刀从上面刮了些粉末,和着血拌匀做成鹊华血墨,用手指蘸着在阵旗上描画一遍,以祭阵的方式尝试激活法阵。
所有献祭类术法的最高阶都是以己身为祭,这是我唯一一个无师自通的术法。这类“术法”我活着的时候就应用得很熟练了,加上有我自身骨血磨成的墨,很快就成功激活了防护阵法,将客栈笼罩其中。
我用小刀试了一下,确认现在客栈比我结实。
不错不错。
鹊华血墨还剩了点没用完,浪费很可惜。我想了想,又翻出几张忘记是谁送我的护身符箓,如法炮制激活,然后指使风把窗户撬开一条缝隙,将符箓送入锦煜房间,悄悄贴在坐在床边生闷气的小犟种身上。
锦煜若有所感,偏了一下头。
我赶紧把窗户合上,屏息等了片刻,见他没有额外反应,不像是察觉了,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揉了揉手腕。
很好,这下我是真的可以安心地去……嗯,买药了。
28
昆仑自古以来便是云游的好去处,即便不是为了寻仙问道,来赏景游玩的人也不少。小镇又不比城市,夜里不设宵禁,游逛的人竟是比白日还要多。
我和锦煜是在申时左右进的镇子,如今将近戌时,各色灯笼都挂了起来,街道上冒出许多五颜六色的摊贩,有卖小吃的,也有卖面具、罗扇之类小玩意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了不少人驻足,令本就被摊贩挤占了不少空间的街道更不宽裕。
在地广神稀的天庭呆惯了,就难以适应这种人挤人的环境。我不知不觉被从街道中间挤到了边缘,穿过街巷交汇处时又被另一个方向汇入的人群撞了几下,险些被挤到卖簪子的小摊上。
还好站在摊前的一位好心人及时扶了我一把,没让我坐下去。
我望了一眼摆满尖锐簪子的案桌,心有余悸。
……我的屁股跟着我,实在是吃了太多苦,真的不想再被戳了。
“你没事吧?”扶着我的好心人关切地问着,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利落地把我摆正。
“嘶……没事没事,多谢了。”我应了一声。
他握住的地方虽然没有刑伤,但我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被捏着更疼。我站稳后想把胳膊抽出来,不仅没成功,他的手还突然用力,紧紧攥着我的胳膊不放。
我奇怪地抬头,发现扶着我的好心人很眼熟——这不是在进城门时趁我被向导围住,领着其他人快快溜走的那个蓝衣青年吗?
他也认出了我,神色有些意外,随即开玩笑地问道:“仙长怎么有空在人间闲逛,没去拜访昆仑仙宗?”
“……本来有这个打算的,但是没打过大仙狗和喷火铜狮子,十分遗憾。”
他哈哈大笑。
人潮挤过,让出少许空隙,我顺势向后退了一步。他终于松开我的胳膊,笑眯眯地拱手:“在下裴南,昆仑弟子。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我:“……”
我认真思考他这句是不是还在开玩笑。
他主动笑道:“道友放心,在下不是‘昆仑仙宗’弟子,是‘昆仑’弟子。”
昆仑山上确实有一个修行宗门,我听天庭的其他仙人提起过,算是人间数得上名号的大派。我见他目光清正、气息平缓,是走正统途径的修道者,便回了一礼:“林平账。”
“……”他,“……道友的名字挺特别呐。”
出门在外,假名都是自己取的。我很淡定地敷衍:“嗯嗯,我也觉得不太吉利,听起来就像是会被幕后黑手选中成为替他背锅顶罪的倒霉路人才有的名字。”
“诶?原来道友的名字有这么复杂的寓意吗……?”他一愣,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大惊摆手,“不不不,道友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慌乱和尴尬不似作伪。
我摇头笑道:“我是开玩笑的。”
裴南松了口气,急忙转移话题:“林道友是第一次来昆仑吧?是为坊市而来?”
“不,我……嗯?”我说到一半,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低下头,看见一张仰起的小脸。
是那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好几号的蓝衣小孩。他一手紧紧抓着裴南的衣摆防止被人群挤散,空出一只手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袖子,绷着圆圆的小脸,严肃地开口:“在下鹿明澈,见过林道友。”
“……”
“哦对,这位是我的师……师弟。”裴南说着,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小孩看着才四五岁,吓得慌忙搂住他的脖子,又在我的注视下红着脸松开他,两只小肉手团在一起,似模似样地冲我拱了拱。
我赶紧端正态度,拱手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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