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凝视她片刻,脑中瞬间闪过西城那片地界,那所谓的“小店”实则位于临近西郊的一处略显荒僻之地,独门独院,周围并无复杂街巷民居,视野极为开阔。
他暗自权衡,以暗卫的能力,即便撤去明面上的护卫,牢牢掌控那片区域并确保万无一失也绝非难事。
次日,一辆看似朴素的青篷马车驶出宫禁,直往西城。
那家餐馆独踞一栋三层小楼,飞檐翘角,略显清寂。周凌果真只带了暗卫统领高玄一人随行,玄衣劲装的高玄如同帝王的影子,沉默而警惕地落后一步。
三楼临河的唯一雅间早已备好,陈设清雅,推开窗便能望见远处蜿蜒的土城墙和荒芜的郊野。
跑堂恭敬地奉上几样招牌菜式,其中一碗热气腾腾的乳白色汤饼被特意放在芳如面前,香气扑鼻。
周凌执箸,尝了一口,姿态闲适如同寻常富贵公子,然而那通身的矜贵气度与不经意间扫过窗外环境的锐利眼神,却与这市井小店格格不入。
芳如小口吃着汤饼,味同嚼蜡,全部心神都系于即将可能到来的转机。
她脑中飞速盘算着,若能借此机会暂时脱离周凌的掌控,哪怕只有片刻,她便能设法联络父亲,徐徐图之,总有办法助顾舟挣脱那暗无天日的牢笼。
席间静谧,只闻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突然,楼梯口传来极轻却迅疾的脚步声。高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帘外,并未入内,只以特定频率轻叩门框两下。
周凌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高玄无声趋近,俯身在他耳边极低地禀报了些什么。
周凌面色未变,但眉宇间那点闲适慵懒顷刻消散,覆上一层冰冷的肃杀。
他放下银箸,发出轻微一声脆响。
他转向芳如,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朕有些急事需即刻处理,你在此稍候,莫要乱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深沉难辨,随即起身,带着高玄快步离去。
雅间的门被轻轻合上。
方才那温和的假象瞬间崩塌。芳如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肋骨。
机会!这就是她等待的、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几乎是立刻从绣墩上弹起,扑向那扇临街的轩窗。
猛地推开木窗,楼下街景微缩,凉风灌入,吹起她额前碎发。
三楼的高度让她一阵眩晕,直接跳下绝无可能。
目光疾扫,落在那铺着素净棉布的餐桌上。
她毫不犹豫地用力扯下桌布,动作迅捷而无声,又将另一张茶几上的衬布也一并扯过。
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她仍以最快的速度将布匹首尾相连,打成死结,做成一条简陋却结实的布绳。
她将布绳一端牢牢系在沉重的花梨木窗楞上,用力拽了拽确认稳固,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另一端抛向窗外。
布绳在空中荡了荡,长度恰好垂至二楼屋檐下方。
紧接着,她迅速脱下一只软缎绣鞋,估算着角度,精准地将其抛掷出去。
鞋子落在二楼延伸出的灰瓦屋檐上,位置显眼,仿佛仓皇逃脱时不慎跌落。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伪造的逃脱现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惶,转身环顾雅间。
墙角立着一个用来存放备用碗碟和坐褥的宽大榆木柜子。她迅速拉开柜门,侧身挤了进去,又将柜门轻轻合拢,只留下一道极细微的缝隙用以观察和呼吸。
柜内空间逼仄,弥漫着陈年木料和淡淡尘螨的气息。
芳如蜷缩其中,屏息凝神,连心跳声都仿佛被无限放大,撞击着耳膜。
她听到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沉重的脚步声踏入,随即是一刹那死寂般的停顿。
“人呢?” 周凌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平日里的慵懒或温和,而是淬了冰般的冷厉,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紧绷。
“窗户有布条!属下立刻去追!” 是高玄迅速回应的声音,紧绷如弦。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风般冲下楼去,雅间内似乎瞬间空无一人。
芳如紧绷的心弦稍松,一丝成功的侥幸刚爬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从柜门缝隙向外窥视,确认无人后,才极其轻微地推开柜门,迈步而出。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呼吸骤然停滞。
方才理应疾追而去的大夏天子,此刻正端坐在方才用膳的那张花梨木圆桌旁,一手闲闲搭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甚至已经好整以暇地为自己重新斟了半杯酒,眸色深沉如夜,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早已料定她会从何处现身。
那眼神,是猎人看着自以为聪明的猎物落入终极陷阱的玩味与冰冷。
巨大的恐惧和被戏耍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芳如!
连日来的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再次被囚禁的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周凌!”她失声尖叫,理智全然崩断,猛地抓起手边最近的一个白瓷酒杯,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掷去!
周凌微微一偏头,酒杯擦着他的鬓角飞过,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碎裂开来,酒液溅湿了龙袍的一角。
但这并未阻止芳如。
她仿佛疯了一般,又抓起桌上的碟子、碗盏,不管不顾地向他砸去,碎片和食物残渣四处飞溅。
“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她声音凄厉,带着哭腔,却更像是绝望的呐喊,“这种时时刻刻被你算计、囚禁、玩弄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动手啊!”
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划过周凌的脸颊,一道细微的血痕立刻显现,沁出鲜红的血珠。
疼痛让周凌的眼神骤然一变。
碎裂的瓷片……尖锐的叫骂……女人凄厉的哭喊……还有那张油腻而狰狞的男人的脸,握着染血的碎瓷,一步步逼近……母亲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破旧的衣襟,也染红了他十岁那年的整个世界……最后,那具冰冷的、躺在陋巷污秽中的尸体……
回忆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他多年来筑起的坚硬心防。
那血腥气和绝望感仿佛瞬间再次充斥了他的鼻腔和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复杂到极致的眼神死死地锁住她,那里面有帝王被忤逆的暴怒,有被她歇斯底里模样惊到的震动,有被她那句“玩弄”和“杀了她”狠狠刺伤的痕迹,但最深、最触目惊心的,却是那抹来不及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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