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之尧不知拿里出了错,刚到幽州时一切如常,如今却总被芙蓉教的贼人牵着鼻子走。
他的谋略并无问题,却总让贼寇悄悄从手指缝隙间溜走。
“若无纰漏,就是有细作告密。”他眯起眼睛,细细审视着军营。
史之尧来幽州前信誓旦旦,自以为三个月便能回长安见崇宁。如今却陷进了漩涡里,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若总被芙蓉教泄密,不如另起炉灶,重新规划……
他思索间,眼眸幽深莫测。
人一旦有了奔头,浑身就会充满动力,暗暗期待目的达成的那一日。
崇宁便如是如此。
大婚比她期待得快。她为贾紫藤请封郡主,婚前一月在皇宫为太皇太后侍疾,再从积善宫风风光光嫁出去。
承明皇帝下旨时,并未提及崇宁,武穆侯府贾家只以为是皇帝的意思,只好亦步亦趋将女儿送进宫。
“奴婢买通了沉香殿小厨房的人,这些天德妃娘娘的膳食里加了些药,她近些日身子不爽,想必没精力来积善宫探视继母。”舒窃小声道。
崇宁点头:“这就好办了。只要稳住温婉娥就能瞒天过海。”
大婚前一日,崇宁安顿贾紫藤:“这里一盒千两银票护你余生周全,还有一盒东珠捉襟见肘时可以用一用。另外箱笼里备了首饰衣物等细软,林侍卫在西城的金光门外等你,明日夜里我派人亲自送你出城。记得同我书信往来,若是想家了,等风头过去我必护你回长安。”
贾紫藤鼻尖一红,哼唧着道了谢。
第二次穿上红嫁衣,披上红盖头,崇宁替贾紫藤上了花轿。
舒窃和燕婉扮作她的陪嫁丫鬟,一同进了相府。燕婉平时不常出门,在外人面前脸生不易识别。舒窃平日素面朝天一身男装,打扮了一番仿佛脱胎换骨。
两人经常和崇宁一起行动,直到进了婚房都没惹出嫌疑。众人只当她们是皇帝御赐给郡主的陪嫁。
“殿下要不要吃点东西?”燕婉小声道。
“我不饿。”崇宁不仅不饿,还产生了极强烈的激动。
她马上就要见到温千琳了,她马上就能算清这笔跨越十年的旧账!
崇宁按住胸口,感受到心脏在狂跳,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温千琳的场景。
那年她六岁,在长公主府。
今日花朝节,辛怀英哥哥来府上找她玩。
“元元妹妹!”小皇兄疾步走来,两手兜着衣袍下摆。
“我去乐游原摘了樱桃,送你!”
小崇宁看见了他下摆里沉甸甸圆滚滚的红樱桃,她伸手拿来一颗,咬了一口,“真甜!”
“姑姑呢?我还没同她请安。”
“她正和舅舅说正事呢。”
“信王叔叔也在?”辛怀英问。
“嗯嗯。”崇宁点头,“这个时候应该刚吃完饭。”
“那我们去找他们?”
崇宁笑得灿烂:“好呀。”
辛怀英将樱桃放进盘里,拉着崇宁的手一起疯跑着去了新月阁。
这里是长公主府为信王开辟的领地,信王辛寻安会偶尔住这里,或是同长公主辛亦欢一起议政会客。
崇宁和辛怀英进了正殿后,依依向长公主信王请安行礼。长公主给两个孩子赐座。
小崇宁坐下,暗暗观察四周。席间皆是母亲的男宠,信王坐在她身侧,下首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他容貌温润,衣着简朴却十分干净,下巴上的胡须梳得光滑柔顺,没有一缕杂毛。
这是个寒门书生,应该是信王舅舅的亲信。她还是头回见舅舅带外男进府。
“瞧瞧,元元看见俊男就移不开眼了。”信王打趣说。
小崇宁没有不好意思。喜爱美男这点她完全随了娘亲。
“因为这位先生俊呀,而且长得聪明。”她圆润道。
温千琳惭愧又体面地笑了两下。
“千琳可曾婚配?若没有,不如等等我女儿。”长公主戏谑道。
“哈哈哈哈。”信王笑得胸腔发颤。
辛怀英不耻得握紧拳头。怎能拿闺阁女儿的清誉开玩笑?
崇宁浑然不觉,她早就适应了这种家庭氛围。
温千琳是个文人,脸色同辛怀英一样奇妙。但他很快稳住,转而道:“我这等残花败柳只配孑然一身,如何配得上世间清水般的女子?小郡主冰清玉洁实在可爱,日后定遇良人,羡煞旁人。”
他话说得体面,亦有些幽默。这源于对长公主和信王的观察和迎合。
当时的崇宁还不知道,他在做信王门客前便将妻儿老小送回了岭南老家。他在外营造单身汉的形象,无非害怕心思狠辣的信王会连累他的家小。
他是个圆滑通达的人,也是个依附强者的人,更是个精致利己的人。当年伴随信王回封地造反起义,看到依附高氏的先帝有可胜之机,立刻见风使舵,出卖战场情报,成了先帝的细作。事成后,一步从先帝密探摇身一变成了心腹大臣。
当时的崇宁像人质一样送入皇宫,先是听到信王战死火海的消息,而后长公主被抄家赐死。据说是温千琳亲自抄了长公主府,还递给娘亲三尺白绫。
小崇宁坐在那里席间,目睹年轻的温千琳起身告辞。舅舅和母亲似乎有私房话说,她朝皇兄眨眨眼睛一起告退。
从新月阁出去没多久,辛怀英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腰间玉带。
“怎么啦,哥哥?”
“御赐的玉佩不见了?”辛怀英急道,“好像丢在了席上!”
崇宁不假思索:“我陪你回去找!”
“无妨,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他推了推崇宁的背,支开她后转身回了新月阁。
小崇宁没多想,直到回了星辉园也没看见皇兄回来。她等啊等,过了半个时辰,才听门房的人说皇兄出府了。
崇宁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皇兄从不轻易出宫,与她见面多是在大内,这次花朝节登门拜访实属意外之举。
他还是个半大男孩,做些没头没脑的事也不会被人怀疑。
崇宁没多想,直到今天凤冠霞帔再次“出嫁”,才想起这桩蹊跷的往事。
夜深人静,外面的动静渐渐变小。
“殿下,他快回来了。”
“依计划行事。”崇宁淡定说。
舒窃抄出假装箱子里的短刀,悄悄爬进床底下。燕婉早就点燃香料,喂她们吃了解药。她规矩侍立在崇宁身旁,看着真像个一无所知的陪嫁丫头。
温千琳推开屋门,继而合上。
中年男人脚步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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