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又大又闪,春光下漂亮的脸颊微微鼓起,不悦地瞪他,像极了那个雨夜他在路灯下看到的海棠花,雨珠调皮地挂在半开的花苞上,映衬出娇艳可爱饱满的粉亮色泽,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捏。
江煜被内心荒诞的念头惊了下,飞速垂下眼帘,避开直直投向他的视线,耳边是她不容拒绝的力争。
“你别想赖,邻里都看在眼里,桩桩件件加起来的钱够我儿子吃好久奶粉。”
江煜没防备被她一把拽过去,站定,抬眼瞥到她扬起下巴宛如得势小狗,不自知唇角上扬,佯装不解:“我不掺和你们姐妹的事。”
果不其然被她瞪了一眼,理直气壮:“你要你儿子饿肚子?”
当然不是。
说到底钱不是经自己手出去的,他一个大男人不稀得和女人当众掰扯,尤其田一一这个女人平日里没少发神经,变脸比翻书快,今天姐妹俩闹得像仇人,明天就能和好如初,他不蹚浑水,但一说到他孩子的口粮,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江煜目光扫向文霞。
文霞怔了怔,之前的气势彻底泄完,肩膀耷拉,脖子瑟缩,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服气又不得不低头。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江煜是个难惹的疯子,别看他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真计较起来,轻则挨一顿揍,重则住院外带断胳膊断腿,他不至于对一个女人动手,但她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冷得刺骨,莫名的心慌。
鼻腔溢出没什么气势的“哼”声,转身进了屋,没多会儿手里攥着卷起来的一把钱出来,身后还拖了条哭闹不止的尾巴。
胖墩墩的浩浩挂在文霞身上,哭嚷不停:“不要,说好给我买玩具的,哇……”
“要什么玩具,你妈没那个本事,咱娘俩只有挨人欺负的命。”
做长辈的都看不得孩子哭,可这当妈的不教好,有样学样,长大了又是一祸害。
田一一一把拿过钱,快速点了一遍,动作流利的像银行职员,七百五十块,超出了她的预期,笑着叠起来放到口袋里,抬头扫到江煜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撇了撇嘴,话是冲文霞说的:“有手有脚的,缺钱就去赚,不乐意出力气找你前夫要,不给去法院告,付抚养费是他应尽的义务,别只会窝里横。”
她拉起江煜往外走,村民们嗡嗡谈论的声音被她抛在脑后。
小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田一一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江煜:“刚才看到浩浩哭,你是不是不忍心?想让我算了?”
江煜愣了下,脚步微顿,看向别处:“没有。”
田一一翘起嘴角,两手负在身后,步伐悠闲:“原来你也会心软,我还以为你是块石头。”
“文霞最会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了,幸好你来了,帮了我大忙,不然我得费好大劲。”
江煜眉心微皱,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这阵子没下雨,走在乡间小路上一步带起一阵尘土,星星点点落在鞋面上,田一一注意力被路边开出黄色小花的蒲公英吸引,声音不咸不淡:
“我和她情分就到这了,以后也不往来,也没必要再表那点善心,养孩子不容易,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也不管身后的人听没听进去,自己在脑海里描绘养孩子的蓝图,最后反应过来这不是爸妈为她规划的人生路径吗?最后什么大志向都不如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来得实在。
江煜两眼紧盯着那道纤瘦窈窕的背影,良久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哪根筋搭错了?”
田一一转回头瞪他:“我受骗了又不是傻。”
江煜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随你。”
他一脸“不傻能被骗吗”的表情,田一一视而不见,孩子气的又蹦又跳带起一阵尘土,好心情地叽叽喳喳。
“她们娘俩也怪有意思的,都想给我介绍有钱人,要是我一直糊涂下去,你儿子的后妈人选都定了。”
江煜脸又黑了。
田一一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小说中文霞就靠着那枚印章获得了江淼的信任,除了没当成江淼的后妈,和女主一样胜似亲妈,只有原主这个傻子自己被这些所谓的亲人吸血吸的渣都不剩,没了利用价值被一脚踹开,转头趴在江淼身上继续吸,好像生来就是造福别人的。
田一一今天就是要掐断糟糕的过去,也要杜绝未来的麻烦。
“好好走路,石头多,小心绊倒。”
随着病情恶化,田一一到死只能躺在病床上,现在重新踩在土地上又蹦又跳的感动和满足盈满胸腔,闻言笑弯眉眼:“结实着呢,江煜,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孩子?”
不等他回答,继续:“现在咱俩不做仇人了,至少做个朋友?我家什么德行你也看到了,个个想拿我发财,听他们的迟早栽跟头。我想换个活法,你不是坏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能倚靠你对吗?”
江煜单手插兜,舌尖抵着牙齿,眼底全是审视,好一会儿,无所谓的耸耸肩:“你需要的话。”
要换成别人肯定会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死样子激怒,田一一不同,得到想要的答案她笑得更开心了。
江煜也想过两天清净日子,但愿她说话算话。
走到村口两人分开,一人回家做饭,一人去大队回电话。
田一一可以确定沉浸在亲戚渲染的富贵人生中无可自拔的原主忽视了这通电话。
也让田一一好奇打电话的人是谁?带来的消息是好还是坏?
“大爷,吃饭呢,我用个电话。”
大队看门大爷端着碗夹了一筷子面刚要吃,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应了声,人走远了,转头又看了一眼,嘟囔:“这人什么时候转性了。”
田一一找到号码回拨过去,响了几声对面才接起,像是没想到她会回电话:“田一一?”
是女人的声音。
“对,是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岳林让我找你,他们厂要在咱们这里建分厂,他和负责招工的人关系好,你要是想来工作他能帮你安排。”
田一一还在记忆库里努力找岳林是谁,听筒里话音一转:“不过应聘的需要懂一定的化学知识,我觉得你不太合适。”
田一一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岳林,只是那会儿原主已经落魄到奄奄一息的地步,整日陪护在身边的是个戴眼镜的清俊文雅男人,心细话少,少有的几次开口还是鼓励原主振作,是原主一生中难得的不掺杂任何所图的真心关怀。
“他怎么不自己打给我?”
对面愣了一阵,又听田一一继续说:“你把他的联系地址给我吧,过两天有空,我想当面和他聊聊。”
一阵沉默后,对面声音淡了几分。
田一一把地址写下来和对面道过谢结束了通话,至于旁枝末节的情绪与她无关。人生很短,她需要能够真诚相待的友人,而不是为琐碎费心力的麻烦。
回到家,厨房里传出炖肉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扫了一眼拿铁勺翻炒的男人,快步进了屋,心里啧啧感叹,谁能想到江大老板也会在油毡布搭的简易厨房里做饭。
江家房子虽然破旧胜在间数多,正屋江奶奶和江父江母住,两口子各奔东西没了踪影,老人也过世了,只剩一片冷清。西屋有两间房,两人结婚把江煜住的那间收拾了一下,另一间还保持着原有的样子,不过好在干净清爽。
田一一一想到要和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睡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横竖说开了,眼下无事干脆打开墙角的立柜收拾自己的衣服用品。
平心而论江煜没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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