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从来没见过话如此多的人。
那话密得如疾风骤雨,哗啦啦得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里灌。
她不想听便悄悄避开。江策眼尖,她往哪走,他就往哪挡,始终将她拘在自己身边,强迫她听她说话。
听又听得烦,躲又躲不开。衣袖下得手攥了又攥,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要忍。
但江策还在那边自顾自讲,薛婵越不吭声,他就越较劲。
忍到后头,薛婵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身,瞪了他一眼。
“你讲够没有?烦死了!”
总算是开口了。
江策反倒笑嘻嘻地凑近了,愈发得寸进尺:“你不高兴啊?可是我很高兴啊!”
薛婵整个人被气得发抖,那一支簇花闹蛾簪颤啊颤,颤得江策心情大悦。
他戳了戳那闹蛾,话题又跑远了八万里:“你这簪子是贵妃娘娘送的吧,一看就是宫里的技艺。”
薛婵是真的,从来没那么想动手打人,这是头一个。
“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你广博得都能塞下整片海了!”
她这样一说,江策倒认真地掐着自己的腰看了看,嘀咕道:“我这腰肚好着呢。”
趁他低头,薛婵一把抓住了身侧花几上的瓷瓶,才要抬手就有人掀帘唤了一声。
“薛姑娘!”
薛婵如见救星,当即就甩开江策奔过去。
方有希对她这逃离般的行为颇为意外,眼一转就瞧见江策站在后头,面上十分不悦,便都了然于胸。
她笑了笑:“二哥怎么在这儿?”
江策眉一挑,眸光浅浅从薛婵身上掠过:“本来是出来过节的,幸好出来了。”
“欸?方姑娘。”
郑少愈拖着李雾,探了个脑袋出来和她打招呼。
两个人一凑出来,站在郑少愈身侧的李雾对上方有希,微微含笑。她的眼睛就亮起来,也多了些少见的羞涩局促。
江策倚在楼栏边,笑道:“相逢即有缘,既然都碰上了,那就坐下喝杯茶吧。”
众人也都前前后后入室,薛婵因要躲江策,所以慢了一些,就听见李雾说了一句。
“自元宵过后,倒是头一次见你了。”
这句话很轻,薛婵抬起头,李雾眼神这才转过来对她笑了笑。
薛婵当即就明白,那句话不是和她说的,那就是......
她默默回笑,感觉好像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几人进茶室,薛婵和方有希坐在一起,江策与李雾之间隔着郑少愈。
郑少愈捏着下巴,问李雾:“还不知兄台贵姓,家住何处呢?”
李雾温笑着答他:“在下姓李,名雾,乃是长洲白溪人氏。”
郑少愈琢磨着:“长洲白溪,李.....”
他二婶是白溪李家的姑娘,她兄长好像有个孩子好像就叫这名。
“那长洲李家的李青岩与兄台什么关系?”
李雾垂手,温和一笑。
“是家父。”
郑少愈讶异:“李兄穿着简单,却不曾想原来是李大家之子,怪道气度不凡呢?”
他一通话说得美,李雾只是拱手谦逊:“郑六郎言过了,李某不过凡者罢了。”
江策懒得理郑少愈,虽还是不爽也不由得认真扫了李雾一眼。
他方才光顾着说话,倒没有认真看。
李雾虽一身清简的揉蓝长衫,连头发都只束了发带。面容清隽,衣衫朴素简单,气质清润柔和,和江策乃是完全相反的。
他微微侧头,就对上了江策打量的目光。可即使是迎上他傲然审视的目光,依旧从容,笑意不减。
“薛伯父曾在长洲任职,因书画与家父一见如故成了知交好友。池某少时也曾拜在薛大家门下学画,和薛姑娘乃是师兄妹。某虽不才,可也谨遵家训,从不逾礼。”
李雾笑得温和,他说话慢条斯理,尽透谦和。
这话是说给江策听的。
江策咽声,方才那满身的愠怒张扬尽收,可是坐下来还是淡淡的火意。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心情和缓了很多,可就是觉得莫名不爽。
究竟不爽在哪里,倒也不是针对李雾,他就是见薛婵那亲近温柔的样子不大顺眼。
李雾说着话,方有希轻轻看他。
薛婵轻轻托着下巴笑,直把她笑得不好意思,附在耳边道:“别瞎想,只是故人相逢罢了。
“故人?他?”江策耳朵很尖,只觉自家白菜妹妹给人拱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一嗓子出来,方有希尴尬了一瞬,薛婵略低头白了他一眼。
郑少愈倒是反应快,在李雾与她身上看了眼,开口问道:“没想到你们认识啊?”
话说到此处,方有希也就开口解释:“幼时认识,方李两家本就是故交。”
薛婵了然,那时在上元节金柳河畔见到的两人,她没有认错。
“方姑娘邀我出门,原来是这样。”
方有希却道:“不,我只邀了你和程姑娘出来过节的。”
“欸?”提及程怀珠,她看了眼屋内几人,“怎么不见程二姑娘?”
郑少愈也问了句:“是呀,平常好像总是见你们形影不离的。”
薛婵解释:“她病了,不宜出门。”
郑少愈探身问:“严重吗?”
江策端起茶杯,睨了他一眼。
薛婵愣了一下,才道:“已经看过大夫了,并不算特别要紧,只是不方便出门。”
有人捧着茶盏和点心进来。
放在几人桌前的都是茶,最后端给江策却是饮子。
因为坐得近,薛婵闻到了一股细细的酸甜,捻着几缕绵甜的桂花香气。
她端起茶盏,微微侧头,余光与江策的视线交汇。
许是注意到薛婵对江策的饮子有些在意,郑少愈对她说:“他呀,从小到大嗜甜如命,一向是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饮子和点心,一天吃八百顿也不嫌腻歪。”
他端起茶盏:“还是这盏茶更好,清苦回甘,沁人心脾。”
薛婵微微一笑。
“人都有自己的喜爱和偏好,清茶也好,点心也罢,自己喜欢就好。喜欢茶的人说它是人间清欢,不喜欢的人说它苦涩难饮。就拿半生瓜来说,世人夸它‘自苦不以苦人,是君子菜’,可我最讨厌,觉得它苦的直接又肃穆。”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轻柔,语调不急不慢,听起来很舒服。
反正江策是觉得舒服的。
“同样是苦菜,我却喜欢苦荬,鲜脆清爽。其实哪有那么多的好与不好,不过是喜欢与不喜欢罢了。”
“也是”郑少愈煞其有事地点了点头,吃了块玉露团,清甜不腻,“说起苦荬,我爹也很喜欢吃,我最讨厌这玩意儿了,又苦又涩。还是这玉露团好些,胜之千里啊。”
江策眸光微动,那些的话像清水慢慢淌过心头。躁意尽去,徒剩几丝微微的异样。
他原本以为,她会顺着郑少愈的话踩两脚的,毕竟才闹了一场。
江策把一盘糕点推到薛婵面前,轻声问她:“那你呢?你喜欢吗?”
薛婵把看着那被推到自己面前的一盏花糕,抬起头看他。
江策没躲,一双眼幽黑莹亮,里头是少有的认真与期待。
她拿起一块花糕,咬了小半口。
入口是细腻滑顺,薛婵猜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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