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值月迎,斗转星移。
地上一日将近,天上却仍是白昼晴空。
凤凰飞羽,鸾鸟清鸣,鹤入九天,鹰贯长空。
寸心在引路仙子的指引下一路向瑶池行去,恰闻空中鹰啸之声,好奇抬头,不禁开口问道,“九重天上为何会有雄鹰?”
引路仙子坦言道,“哦,那是司法天神新得的坐骑,是一只修炼了两千多年的玄鹰,十分罕见。”
寸心闻言,眼中有着艳羡之色,内心却毫无波澜,已对“司法天神”这四个字无知无觉。
一路行至瑶池,身披彩霞,头戴金冠,髻上簪花的王母正站在池边喂着锦鲤。鲤鱼一跃,长尾带霞,仿佛刚施过雨的天空,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王母见之大喜,“今日凡间定有好事发生。”
寸心毕恭毕敬站至王母身侧不远处,行礼道,“王母娘娘圣安。”
王母将她打量,而后喜道,“原来是寸心来了。”
寸心压礼回道,“寸心特来谢娘娘圣恩。”
王母拢衣端礼,面上却仍十分客气,“当年之事,你原也是为了解黎民百姓之苦,只是违逆圣意,陛下不得不罚。”她说着,又刻意点拨,“你,应该明白的,是吧?”
寸心本就是个玲珑之人,她将头压低道,“寸心明白。”
王母颔首道,“如今天条大改,陛下有心大赦天下,如你这般本性纯良之辈,有可恕者,皆得减刑释放,此乃天帝之仁也。”
寸心接话道,“是。”
王母走近两步,“你该去扣谢天帝,而不是我。”
寸心又将头压低,“若无娘娘挂心,寸心又如何能在此列?娘娘圣恩,寸心自当铭记于心。”
王母面露笑容,似是十分满意,走到她面前,一手扶起她道,“你有这份心,便已足够。”
寸心顺势起身,恭敬立于一旁,聆听教诲。
王母道,“当年天帝闭关,我一人独撑大局,为维护天界秩序,恪守教条,误入歧途。如今也算是大彻大悟,不再管理朝政之事。”
寸心闻言,抬眸看向王母,不置可否。
王母没有看她,自顾自说道,“神仙有情,方能有爱,我为了守护三界秩序,严厉禁止思凡之风,拆散眷侣,使有爱之人七情淡薄,无法感知众生之苦,此乃大罪也。”她这样说时,神情悲悯,甚有些自责之意,“不日,我便将下凡游历,重新体会人世间的喜怒哀乐。”
寸心这才开口道,“娘娘又何须如此?您若走了,又有何人可以为天帝指正解惑呢?”
王母闻言,又露笑意,亲切道,“傻丫头,天帝自有四御辅佐,我不过是帮你们求些情面罢了。”
她虽面露慈祥,寸心却不敢松懈,恭敬道,“王母仁慈,是我们这些臣民的福分。”
寒暄作罢,王母挥手道,“去吧,去向天帝谢恩吧!免得错过了时候,遇上天帝议事,可就进不去灵霄宝殿了。”
寸心行辞礼道,“是,寸心告退。”
待出得瑶池,引路仙子远去之后,寸心方才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偷偷吐了吐舌头。
抬头看向那九重天上的凌霄宝殿,她突然有些发怵,若是遇上杨戬该怎么办?想想都觉着尴尬。
她虽喝了忘情汤,但那些记忆却还在,亲密的、疏远的,恩爱黏腻、吵架撒气,一幕幕仿在眼前。
实在是,叫人难堪呐。
她愁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可这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才下定了决心,寸心作势便要上天,却见一只玄色大鹰羽翼绚绚从九重天上滑落下来,那上面的人,银甲黑袍,魁梧庄严,正是杨戬。
杨戬刚向玉帝汇报完降妖事宜,正准备回真君府去,猎猎鹰羽作响,他将下方扫过,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虽未用正眼看清,单这余光瞧见,他也可以确定那是谁。
猛然惊醒,杨戬喝止玄鹰,转过头来看向瑶池外的九曲盘玉回廊,只见那碧色栏杆云烟缥缈处,粉衣佳人正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明亮透彻,一如初见时那般动人心魄。
他不禁默念道,“寸心。”
寸心心下大叫不好,这时候迎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得讪讪露出个微笑。
嘴虽咧着,齿缝中却蹦出几个字来,“要了命了。”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开,似笑非笑。
杨戬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这幅样子,显然是做了坏事了。
可在这天界,她又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呢?
杨戬一时想不出来。
玄鹰渐落,庞大的翅膀舒展着,逆风停驻,缓缓降至三重天上,杨戬向前大跨一步,随性又威严。
“你……”他有话,却卡在喉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寸心连退两步同他拉开了距离,惴惴颔首,“真君……真君安好。”想想又好像不对,便转了口风道,“好……好久不见……”
可自上次相见,距离二人分开也不过半月,天上也不过转个身的时间,好像这么说也不合适。横竖说来都不对。
寸心恼了,“我的禁解了,特意来向王母谢恩,正准备上凌霄宝殿,你要走先走吧,不耽误你的事情了,我向玉帝谢了恩也就回西海去,咱俩就不叙旧了。”一股脑把话都说了,倒又轻松了。
抬起头来,却见杨戬脸色越来越差,寸心又心虚了起来。
她的语速虽快,杨戬却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叫不耽误?什么叫不叙旧?
她这态度,疏离又忐忑,言语中虽仍是熟稔,态度却格外疏远。
杨戬的脸色又如何能够好看?
更何况她此刻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两三个来回,显然十分害怕。
她在怕什么?
怕他这个人?
还是怕他如今坐的位置?
可明明之前二人见面时,她看他的眼神里还有爱,还有期待和依赖,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变得如此生疏?
一切都不一样了。
于是他抬起手来,向她靠近,想要问个清楚,“寸心……”
可他的话还未说,便被寸心打断道,“真君!”她突然将声音提高,显然是要证明些什么,“寸心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罢,当即化作一条细长粉龙向着那九重天上飞腾而去。
她对他,避之不及!
杨戬看着拿到粉色身影越来越远,一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下紧握。
待得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云层里,杨戬才收了目光,猛地转头,望向回廊深处。
那里有光芒四散而出,花香满溢,凤飞鸟鸣,一派祥和。
在他眼里,却是这世上最令人厌恶的地方。
充斥着交易和陷阱。
寸心是从那里出来的,所以一切的源头定然便是王母。
只是这一次,他还不知道她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二郎真君在瑶池前甩袖离去,不知是何缘故。
王母虽未见其真,却也算得到一二,她淡淡扫了扫蛾眉,对镜自顾道,“二郎神果真没能和寸心说上话?”
一旁的仙子回道,“是,西海三公主似是十分害怕天神,不敢上前。甚至连说话都不曾抬起头来,不知是何缘故。”
王母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云鬓,“人啊,总是在失去以后才知后悔。”她说着,放下手臂,叠在一腿上,一派轻松自然,“若非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便只当是小打小闹,到头来,他想要的仍会回到他手里。”
说罢,她一扔手中画笔,“我偏不遂他的愿。”
若是天光刚好,海边风吹微扶,月影倒挂,西海岸边的礁石便如玉一般透亮。
偏今日月藏于云间,风吹肆意,浪花翻卷,阵阵冲刷礁石,浮沫绵密。
好似人心中愁绪,落了又升,升了又叠,叠了又无处发泄。
污了岩壁,脏了沙滩,盖住了本该清澈的海面。
杨戬又一次站到了西海边的礁石上,宽大的氅衣被海风撕扯着,似是要将他赶出海岸。
惊涛骇浪,阵阵袭来,余波抛洒,重重砸在他身上,好似无数重锤,敲打在他四肢五骸。
他隐忍着,似已麻木。
他已习惯了,每次来此,老龙王都会掀起风浪。好事的敖摩昂驱使着虾兵蟹将将法力都加注到余波上,统统往他身上砸。
不知是泄愤,还是替自家妹子抱不平。
但,这些都是他该受的,是他对不起寸心在先。
一千多年的折磨,若非过得痛苦,她又如何会这样说?
可即便痛苦,他也不想放手,互相折磨又如何?
他愿意忍受。
只要她还在,只要她不离开。
可即便他们再坚持又如何?
那些人总也会威逼利诱,无时无刻不想让他低头。
情是错的,爱是错的。
牵手相携是错的,相伴相依也是错的。
那什么是对的呢?
玉帝是对的,天条才是对的。
那他便改一改这生文死字的天条,让那些人承认自己是错的。
承认爱是对的,情可引人向善,欲能催生骨肉。
让天下有情人可成眷属,让亲人得以相聚。
让她,再回到他身边。
不用再“孤苦无依”,不会再“有家不能回”。
可这事业太大,他要做的太险。
他可以错,但不能让所有人陪着他试错。
所以他选择了欺骗所有人,甚至为此洗脑自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变了,变成了一个为了巩固权利,满足欲望,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变成了,和那些人一样的人。
可如今一切已尘埃落定,玉帝低头,天条已修,有情人再聚首,亲人重逢,其乐融融。
而她呢?却对他避之不及。
即便他想解释,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开口。
所以他又找了来,在当年他们被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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