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黑影像是印在了她的心底,从她的心底又泛起了深深的苦水,将她整个人都拖到深潭中,再也挣脱不得。狰狞的鬼影从高高的方向睥睨她,她看到了褪色的、枯草般的长发,看到深洞洞的眼窝,看到了青黑到恐怖的死尸的皮肤,看到了那冰冷而诡异的长爪——它们如潮水般呼啸而来。
日月落将那巫杖捏紧又捏紧,在黑狗又一声威胁的呜呜声中,她将手杖高高举起——
“日月落!”
她想怒斥,想让这声音滚开,但她却迟钝地意识到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她甚至听得出里面的惊恐和担忧。于是她的心神忽然一荡,意识到了自己所处何时何处。
她在联盟的月换琴学院内,不在曾经的栖鸦谷。
日月落的手放下了。狰狞的鬼影和尸体也从眼前消失不见。取代黑暗的是另一处黑暗。
“日月落,日月落,日月落!”
她惊醒了,冷汗淋漓。她知道是沃尔芙丝在叫她,但她哆嗦到不能自已,她在黑暗里看不到沃尔芙丝的脸,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睛在幻境里被灼伤了吧。
日月落哭了起来,眼泪滴滴掉落,砸在脸侧的枕头上。沃尔芙丝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但她知道日月落已经醒了。
“乖孩子。”
沃尔芙丝伸出手,揉着日月落的脑袋。她俯下身子,将日月落圈在怀里,宽松的睡袍像滑溜溜的水晶,沃尔芙丝却告诉日月落她的衣服材质是墓土,冰凉的、黑暗的、无声的墓土。
日月落抓紧她的手臂,抖个不停。沃尔芙丝依然轻柔地摸着她的脑袋,她给日月落哼起了语调奇异却格外柔和的小曲。
【清水溪溪流,白烟从日暮的房屋里飘荡。】
【苹果树的花儿瓣瓣白呀,落在了旅人归乡的路上。】
【日月落乖,有甜朵朵在。谁也不会欺负了你去。】
【日月落乖,我和笨帽子都会保护你的。】
甜朵朵……日月落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思念她。沃尔芙丝给她唱的小曲她从未听过,但沃尔芙丝的语气却让她如此的思念。
“做什么噩梦了吗?你听起来像是掉到了深渊里呢。”沃尔芙丝最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仅如此,还把我吵醒了呢。”
眼泪是如此灼烫。黑夜又是如此的冰冷。而她所处的地方依旧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又陌生。
只有不幸的她,再次幸运地遇到了对她心怀善意的人们。
日月落咬破了嘴唇,将哭泣都吞了回去。她将脑袋枕在沃尔芙丝的肩膀上,沃尔芙丝长长的灰发冰冰凉凉,日月落嗅到她身上冰冷的香气。
她抱紧了沃尔芙丝。沃尔芙丝咯咯笑了起来,张开手,让她能够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我的小蝙蝠的。”
日月落也笑了起来。但她很快松开了手,别过脸,“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的蝙蝠妈妈?我才不认你。”
沃尔芙丝对她做鬼脸,跳下她的床,重新爬到了自己的床上,再次蜷缩起身子,像在黑暗里收拢翅膀栖息的小精灵。
日月落看不到她做的鬼脸。她也重新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尽管从心底来的那一波又一波寒气并未褪去,但她从紧贴的被子那里得到了近乎拥抱的慰藉。
日月落也知道,沃尔芙丝不会听到她心底的话——她在那一刻发誓,一定,一定会守护好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陌生的第二故乡。她绝对绝对,不会让栖鸦谷的惨剧再次发生。
次日醒来后,两人谁也没提昨夜日月落被噩梦吓哭的事情。课后,日月落又去了药草基地。
一方又一方的小小药圃,有的像小小的乌云团子,有的像一片沼泽地,而她却对它们莫名的熟悉。她似乎天然便知道,该如何利用它们的特性,如何将想要的药剂效果发挥到最好。
就目前来说,她最大的倚靠便在这些草药上。她将草药学的课本全都翻过了一遍,将所有的配方都记在了心里,但在实操的时候,她却几乎从未按照教科书的指示去调配。例如,在她与鬼箭对战时,她用到了冰霜药水,这剂药水需要用到冰卜——一种像土豆似的小圆球,需要用到星星草,而后用净水按照十比一的比例配制。浓度被稀释到了很低的程度,因为从地底挖出来的冰卜像冰冷的匕首,它锐利的寒气很容易如利刃一般割伤操作者的手指。
但日月落将净水的比例降到了三比一。听起来无异于伤人利器,但她却发现,当冰卜与其他物质沉淀超过一日之后,其草本成分也随着静置沉淀而温和了起来。因此,当她将冰霜药水用于实战时,鬼箭·衔仅仅觉得心中陡然一冷——不恰当的来说,那瞬间的冰冷与恐怖像被一只鬼手捏住了心脏。
但也仅此而已。不过日月落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效果。当药剂的效果能从物理延伸到心理层面之时,它的性价比已经高到了无可估量的地步。更别说,其成本其实从来低廉——毕竟联盟的医疗科技也在迅速发展,而铭文系的药水从来都被视为上不得台面,这一方又一方的药圃,这偌大的草药基地,恐怕光临的也只有铭文系的师生。小众爱好。
日月落对于药草园地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她从厅门进入。这层层叠叠、枝络蜿蜒的药草园地的路径,她已经走过了很多遍。她来到了一楼的蒲蒲草园地。一团又一团的蒲蒲草像蓝色碎星似的,纠缠成氤氲的一片,然而它的处理方式却可能让很多初学者崩溃。
日月落戴上了手套,拿着宽口的容器,像给小绵羊顺毛似的一株又一株捋过去,而那蒲蒲草在她手下果然也像羊毛似的绺绺脱落。大约十几株之后,她将容器密封起来。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摘下的蒲蒲草在透明的容器里深深浅浅,像朦胧的萤火。
她顿了顿,将容器放下,看向门口,一时有些羞赧,于是她将那玻璃容器也藏在了身后。
“雪见教授。”
雪见·待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园地,她隔着那低矮的光栅看向日月落,笑容淡淡的,“你做得很好,为什么要藏起来?”
因为在课上的时候,雪见教授特意强调,要将蒲蒲草先连根拔起再处理它的枝叶——刚才的惊讶已经褪去,日月落又想到了她后面的话,不禁又笑了笑,将藏在身后的装满蒲蒲草的容器拿了出来。
教授还说,这样处理的原因是,刚刚脱离土壤的蒲蒲草会更好驯服。但日月落不必如此也能驯服它们。
雪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又或许不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视为孩子般的那些可爱又充满生机的植株。
“日月落……”雪见出声,日月落应了一声。教授却又没了后文。良久,在日月落的目光下,她叹了口气。
“我希望你未来会因为自己选择成为一名铭文系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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