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秋雨一路大步流星,直到回到教学楼前。
她无意识扭头看向楼前一处空地。
最开始被许爱扶下楼的时候身体还很不适,头晕脚轻,直到走到操场才反应过来眼下情况,而现在,她出了一身薄汗,却极其清醒、理智、清明。
她笔直停住。
盯着许爱曾经毫无气息倒在血泊中的位置看。
烈日当头,她却瞬间陷入无边寒冷。
课间时间学生们结伴而出,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
时间长河像呈几十倍的速度从她身边流过。
春去冬来,人来人往。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经年累世,躯壳往前走,灵魂铐在这。
“班长,班长?”
如置冰窖中,有人在扯她的衣袖。
靳秋雨一瞬回神,看到面前充满紧张和担忧的眼神,那双眼睛像是小猫一样圆亮、鲜活灵动,眼眸里的情绪流转切换像冬日里一池温暖的泉水。
那双眼没有淌着血,也没有涣散。
靳秋雨感觉冰冻僵硬的四肢忽然有了知觉。
“班长,你还好吧,你在看什么?”许爱一脸担心。
靳秋雨看着许爱,迅速整了差点失控的情绪,收回视线应了句“没有”,然后转身果断上了楼。
想要救下许爱。
关键在于那本日记。
靳秋雨不知道日记本上都写了什么,日记先被警方作为证据保管,后以死者遗物名义交还给许爱的家长。
从没到过她手里。
而意外发生后,所有知情的同学三缄其口,再也不敢嬉笑着说起相关的任何一个字。
许爱成了实验高中的禁忌。
直到她转学离开,再没听到有人提过。
许爱觉得今天的靳秋雨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刚刚从医务室回来,忽然站在教学楼下一动不动中邪一样满脸苍白,现在更是课都不听,只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看。
许爱左手支着额头遮掩,悄悄转头用余光去观察,确定靳秋雨就是在看自己后,重新调整坐姿,用手掌完全托住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心脏却怦怦狂跳不停!
靳秋雨为什么这么看她?没有表情,眼神更像是审视和考量。
她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想起自己藏在书包里的日记本,许爱不由心慌意乱,忽然被老师抽起回答问题,她才回神忙起身看向黑板,微微涨红脸,“呃,这里的用法是名作动……”
靳秋雨觉得许爱并不喜欢自己。
虽然她没有感情经历,但身边有个换女朋友比换包包还勤的章落,也见过同事与对象长达数年的爱情长跑。
靳秋雨清楚“喜欢”的样子。
哪怕一个人嘴上反复说着另一个人讨厌烦死了,喜欢还是会从那个人的眼睛里跑出来,可能是笑,也可能是眼泪。
自己可能不知道,旁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许爱看她的时候不这样。
就是普通朋友,或许还有些身份上的差距导致的小心翼翼,因为许爱朋友不多,更添一份失去朋友的害怕。
靳秋雨看许爱只是回答老师的抽问都会脸红,收回视线,心中明确的快速总结——
日记可能是乌龙。
就像少女为懵懂的春心和期待编纂出的一本童话故事。
靳秋雨记得,写日记好像还是她提议许爱去做的。
初中时她曾向家长靳立宏寻求帮助,如何让一个被校园霸凌的人尽快摆脱阴影。
然后,她根据金牌律师父亲提出的几点想出对应方法再一一实施,比如加倍关心许爱建立友谊纽带,帮许爱提高成绩建立自信和树立目标,考上实验高中更换学习环境,还有让许爱写日记记录每天的积极情绪。
日记这种东西,私密,美好,带一点臆想。
她算是许爱半个引路人,很容易成为许爱情感上的寄托,当时还是初中生,年纪小,懵懵懂懂分不清依赖和情愫,对爱情抱有浪漫的幻想。
于是日记里轰轰烈烈爱死爱活。
到了现实生活中,其实也就一声“班长”。
但不管其真实性如何,日记本都是酿成悲剧的直接导火索。
所以,她要么和许爱提前毁掉那本日记,要么在日记内容被好事者发现且公之于众之前阻拦。
靳秋雨想完,抬眼看,台上正在讲课的语文老师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大学毕业不久。
这张脸在她看来都过于年轻青涩,更别提教室里老老实实坐着的一群小萝卜头,完全的稚气未脱。
青葱岁月。
多少人羡慕回到过去。
靳秋雨坐在其中却毫无波澜,她收回视线平静看向窗外。
她从来没设想过重走这些“刷经验”的日子。
就像通关过的游戏她不会打第二次,知悉每个过关技巧,知道每关成功后的奖励,没有任何意外和惊喜。
她很累,不想浪费时间。
原来她一个人活得有那么累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活得肆意,为热爱的事业奋斗,人生目标坚定,内核强大。
可无数个夜深人静时,总是希望天快点亮,早点回到研究院回到实验室或者发射基地,忙起来,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希望一岁岁一年年,自己能在实验室里白发苍苍,把所有生命变换成社会价值。
全然奉献自己,以另外一种方式赎罪。
现在想来,原来她活着是为了老去,死去。
她才一点也不想重新再活一遍。
如果这次能救下许爱,或许心上的枷锁能解开。
至于以后人生如何,是否会有改变……
靳秋雨心想,自己能不能脱离生命危险成功醒来都还不一定。
终于放学。
靳秋雨起身去找许爱。
许爱从余光中看见,忙收回视线,更埋头努力答题,紧张到手中碳素黑笔都快在草稿纸上飞起来了,下一秒,一阵青橘香味从身边飘过,她笔尖“唰”一下划破纸张。
正常情况下,靳秋雨肯定要笑话她了。
但今天对方什么都没说,只在前方已经人走桌空的座位沉默坐下。
要摊牌了吗?
许爱忐忑又紧张,靳秋雨是在想说辞怎么说服自己或者绝交吗?
许爱本来还想敌不动我不动的,但硬着头皮做了两道题,还是觉得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她放弃了,主动将手中数学卷转向端坐着一言不发的靳秋雨,指着上面问:“班长,这题怎么做?”
靳秋雨看向试卷空题。
她们火箭研发需要精通各个领域的知识,数学、物理、化学、工程学,计算机科学。
其他行业学校毕业了,可能知识全还给老师教授,她们不一样,只会越学越多越学越深。
可问题就在这,拿高数给她,她还能拿张草稿纸摆算摆算,这种高中题,看到的十几秒钟里大脑已经算出答案,却想不到什么合适让小孩理解的思路和过程,说深了更会引起怀疑。
沉默片刻后。
靳秋雨说:“先回家吧,明天教你。”
“啊……?啊,好吧。”题都不教了,打算直接说吧,许爱垂目把试卷夹进课本,心中紧张到呼吸不畅,但还是快速收拾其他几门科目的作业,期间偷偷拿眼神看靳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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