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进入中央城区开始？
李焚自嘲一笑。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原形毕露。
“你们等着我自投罗网。”她嘴唇苍白，气息因为疼痛而显得格外轻，“卑鄙。”
男人动作温柔地摸向李焚的侧脸，大拇指将女孩眼角的冷汗擦去，怜惜道：“只是赌你们这些下等人的……”
“真心。”
李焚下颌一阵剧痛，口中血腥味弥漫。
刚刚还情绪平稳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将“真心”二字吐出，手指从她侧脸处滑向下颌，捏着她下巴将人从地上硬生生拖拽而起，那双浅灰色眼睛里的怜惜一扫而空，转而被狰狞的恨意取代。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潜藏在恨意之下的妒意。
“哈……哈哈哈……”看清他眼底情绪的李焚笑出声。
“你笑什么！”
对方一脚将她踹出去，立马有奴隶膝行向前，为他擦干净双手和鞋底。
李焚用烫伤的右手撑地，颤颤巍巍地起身，用衣袖擦干因为心窝一脚而呕出的血迹：“只是突然想起凌阿姨说的……”
迎上对方越发低沉的面容，一字一句清晰道：“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瞒过卡沙家族的眼睛，就连卡沙监狱的典狱长，也不行。”
“凌阿姨？真是下等人才起的可笑称呼。”男人冷哼，“企图用语言上的亲昵拉近和他们本不该触碰之人的感情。”
“是吗？可这是凌阿姨主动让我叫的。”小女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
埃特·卡沙嘴角的笑意顿住：“那么，恭喜你了。”
修长的手指捏着李焚刚签好的文件，居高临下地拍拍她侧脸：“不知道那一老一小看见你刚才的样子，会怎么想？”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不会在他面前露出那样试探、嘲讽的表情。当然，那个老家伙说不定也看不出来她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疯癫，那种什么都想去试探，什么都敢冒犯的。
一老一小在李焚答应签字时已经被守卫带下去关着。
“你威胁我，埃特叔叔？” 李焚抓住文件尾部，直直地盯着他。
有那么一秒，埃特·卡沙甚至觉得手里的文件有些烫手，他稍稍用力，从女孩手中扯出文件，复又恢复温和的模样：“不过是告诉你，不要轻易试探不该冒犯的人，小疯子。”
一个参与到卡沙监狱暴动中的罪犯，竟然敢在他面前提风凌·卡沙那个蠢女人，甚至观察他的反应。
真是该死！
埃特·卡沙心知再待下去，他恐怕不能保证这个小姑娘全须全尾地活着，做出一个手势，正英·卡沙和正和·卡沙就沉默地跟着他，离开这片充满血腥味的地方。
“还有一个小时，务必打扮好她。”
李焚被一个中年女人带下去洗干净身上的污秽，穿进来的衣服全部被剥下来扔掉。
卡莎主府一处大道上，中年女人垂首，恭恭敬敬地站在管家身后。
“如何？”
“没有任何屏蔽感知等级的仪器。”也就意味着，她真实的等级就是D级。
埃特·卡沙：“哦？你确定？”
女人头跌得更低：“的确没有，埃特大人。”
男人挥手，女人如蒙大赦。
“一个D级，竟然能让伏特加为救她，请华康捏造病历？”埃特·卡沙玩味地抚摸过苍翠碧绿的宝石袖扣，“你们呢，有没有发现异常？”
正英·卡沙：“就是普普通通的D级，看见亲人被打没有感知波动，被烫伤时也没有感知波动。”
等级越高的异能者，情绪波动时的感知波动越明显。
没有明显的感知波动，只能说明她就是实打实的D级。
“怎么解释伏特加对她的特殊？”埃特·卡沙双臂环绕，手指敲打着臂弯。
“下等人对下等人的怜悯罢了，这些年他偷偷放了多少下等人出狱。”正英·卡沙满不在意地嗤笑一声，“下等人不就是爱搞这所谓的良善公正。”
正和·卡沙胳膊肘碰一下自己哥哥，两人相视一笑，均是面露嘲讽：“伏特加岁数也不小了，还不知道权力在哪儿，公平就在哪儿吗？”
“在3998，公平只属于卡沙家族。”
管家抬手：“够了，宴会快开始了。”
卡沙主府，灯火通明，华光璀璨。
身穿女仆工作装的年轻女孩带着李焚进入大厅，交代她坐在离族长位置不远的地方不要动，待会儿平通·卡沙提到她，让她过去的时候，会有人提醒她。
李焚坐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宴会厅内的装饰。
天花板正中吊着巨大的水晶灯，每一个水晶挂饰都被裁剪出一模一样的棱角，灿若星点的光线洒满大厅，人行走其中，如踩在银河上。
大厅四周各矗立一根柱子，其上镶嵌宝石，李焚一眼扫过，发现光泽感最差的那颗，都比当初那颗莫桑石要璀璨许多。
那颗莫桑石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喝一年营养液。
将目光收回，李焚右手插进衣服侧边口袋，微潮的掌心捏紧口袋里的纸，那上面是她今天要说的内容，洋洋洒洒一大堆，无非就是感激卡沙家族对归零火葬场的帮助和认可，并当众宣布和卡沙家族的合作。
当然，隐瞒百分之九十九的利润归卡沙家族所有，剩下的百分之一还要用来发员工工资的那部分。
埃特·卡沙一早就命人给她准备好了这段演讲词。
“待会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准说，明白吗？”身后幽幽传来男人的警告声，是正和·卡沙。
李焚将手从口袋中抽出，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竟已恢复如初，只是多了个K字形疤痕，不丑，但也说不上好看。
“竟然派一个A级来保护我，替我谢谢埃特叔叔。”她活动着手腕。
即便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痊愈，那处仍隐约传来丝丝缕缕的刺痛。
宴会开始十分钟后，平通·卡沙姗姗来迟。
和三个天才说的一样，这位3998顶级贵族的主人，是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
高情商点，是富态，是腰间能缠万两金。
埃特·卡沙跟在他旁边，不动声色地扫过李焚所在的位置，又极快地移开目光，似是随意观察宴会厅内的场景。
李焚身后，正和·卡沙几不可察地点头。
她仿佛没看见，自顾自地端起面前的杯子，湿润干燥起皮的唇。
“各位，今天我们相聚在卡沙主府，是为了庆祝本次上级视察的圆满收官，就在昨天，我接到鸣沙星的反馈，3998是这次星容星貌视察中的第一名，我们虽然是编号星，却比非编号星表现还要好。”
平通·卡沙举杯：“敬3998，敬无名星。”
“敬3998！敬无名星！”底下人慷慨激昂地附和。
一杯放下，平通·卡沙举起另一杯。
“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归零火葬场，在视察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将整个3998无人认领的尸体焚烧，铸成一座归零碑，纪念那些无家可归的灵魂。”
这时恰好有人发现李焚的存在。
“咦，这不是锅炉工0号的孙女吗？”
“的确像是，我之前见过他们爷孙三人，这个小姑娘是家里的老小。”
“不对，她手腕上有卡沙家族的标志，这是卡沙家族奴隶才会有的。”
听人提起她的伤疤，李焚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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