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陈遂什么都不懂。
“没意思。”他只淡淡道,似是不甚在意,“死人死透了,你杀谁都无济于事。我是说真的,你的命太长,没必要这样白白死掉,无人会因你死了便起死回生。”
龙女直直看着他眼睛,金色瞳眸像在融化开:“那你又为何要急着变强?”
陈遂对此哑口无言。
白花仍未凋谢,细小的花瓣散落在他发间。
他坐在草上,尸体恶臭难闻。
人成这幅样子也失透顶败。他自己也是个失败的倒霉鬼,没资格笑谁。
“若我能回到一千年之前就好。”她说,“一千年里发生太多事了。可我不像我的祖辈那样能随意呼风唤雨,我根本不够强。”
“什么都留不住。”
“那你决心要杀了它,我的躯壳承载也承载不了那种程度的献祭。你知道的,我的伤还没好。”陈遂道,“一味献祭,我和你都会死。”
陈遂的掌心在太阳下几近透明。他伸出手,日光晒在身上,还是冷冷的。
“这是交易,你要给我更好的东西。一个没什么生灵的大荒秘境只能暂充玉山魔教的据点,我眼睛的变化未知,献祭的邪术或许会要了我的命,你得给我其他补偿。”
“龙骨也不够,我不是施义,也不是那姑娘,对你没什么痴心妄念。”
他捏着一朵白花。
草茎捏开是深红的,像血。
“邪术。”龙女说,“蛟龙的禁术,夺舍、换魂、史书阵法……你的邪术是后代流传的版本,即使你一直试着修补,但毕竟不够完美。我给你这些年来我接触到的所有禁术,不是一个人写成的,是一个种族几千年来死了几万人人才记下来的积淀。”
陈遂不说话。
她被恨冲上头来,指不定说的是气话。或许这时她是想要复仇的,几日后呢?看到另一条蛟龙后会不会夹着尾巴求求陈遂帮她逃走?一千年能让恨意从深变浅了。
“我没有其他东西能给你了。”她擦去血泪,“一千年后,什么也没剩下。施义取走了我藏的宝贝,真心在意我的人刚死,我的魂魄要是献祭后还有残余,也能给你。”
“太失败了,明明我这样自大,其实我什么都不算。几千年白活,到头来还是蠢货一个。”
确实是蠢货一个。
“你先给她埋好。”陈遂撑着剑起身,“要是被野兽叼走了,就连尸骨也找不到了。”
在细小的白花里,那团肉块如此丑陋,让人作呕。
“还有天机阁,她为我留下的家。”龙女说,“也留给你。我要这个已没什么用处了,苟且偷安不是我该做的。”
“软弱了一千多年,自欺欺人,也该硬气一回。我与你定下天道誓言,这些筹码足够与你交易了吧。”
*
大荒秘境里总在下雨。
陈遂从真君庙里才出来,忽然落下的雨淋了老四一身。
那姑娘带来了不少好东西,至少对陈遂和老四是有用的。陈遂得了个玉坠,能抵敌手一次攻击。好东西都被他捡走了,给老四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给陈遂。
“我的修为被桎梏住了,突破不了金丹。”陈遂说,“至少要元婴的躯壳才能承载献祭。”
“灵力是够的,魂魄也是够的,我卡在这一步许多年。”
龙女藏在他的耳坠里。
老太太压抑地哭了一上午,哭得陈遂都有些受不了。
陈昭死时陈遂也没这么哭,他那时小,只知道拎着剑上去要杀了仇人。
眼泪只会让软弱的人更软弱,没用的人更没用。
“如今施义的后人,已不是他了,不是那个人。”陈遂撑开红伞,“之前蛟龙说施义的魂魄还在这,说的应当是这的蛇。”
“这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别藏着了,都给我。献祭只有魔教的血脉能用,我不又能操纵他人的躯壳完成。”
龙女止住抽泣:“要去找大荒秘境的锁匙。”
“我怕会被人盗取,将它封在这里修为最高的蛇身上。若是蛇死了,便转到另一条蛇身上。”
“你也是难得聪明了一回。”陈遂冷声道,“我身上的血会将它们都引来。”
若是操纵大荒秘境,能否对秘境里所有人都进行搜魂?只要让龙女认定大荒秘境里的人都是大荒秘境的一部分,陈遂是大荒秘境的主人。他还在因“容器”二字感到不安,剑宗的人要对他做什么,陈遂毫无头绪。
保命的底牌还不够多。
“陈遂,来尝一尝蛇汤。”老四在一边煮汤,“我手艺还是很好的。”
“你那是尸水。”陈遂望了一眼,“有点恶毒了,人尸骨还没凉透,你就给我煮蛇肉汤。”
“还是她老公煮成的。老龙,你喝不喝你老公?”
老四掏了不知是谁的棺材,洗了五六回,看到棺材里是条蛇,索性连棺材一块儿煮了。
蛇死了都不用杀,陈遂在那半死不活,他又找不到药,只能煮点汤给陈遂补补。
“别掉眼泪了,老龙。”陈遂说,“一天到晚哭哭哭,福气都哭没了。”
“碰上这样的事,哭哭也没什么。”老四安慰道,“几千岁还是个孩子呢。”
“我爹杀了我亲妈把我家整没了,我去杀夺舍我妈的人没杀成,如今差不多是个残废,剑宗的人还想拿我做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容器,我也没掉眼泪。”陈遂端起碗,“别哭了,我头疼着。”
老四也道:“我十几岁就被骗上玉山魔教,一分钱没赚,还打了几年白工,玉山魔教倒闭了,家里老人生着病,兄长上山砍柴死了,妹妹连饭都吃不饱,我如今身上还有陈遂给下的毒药,要死要活全靠着他心情。”
“一点银两全送回家去了,身上一分钱没有,只能吃陈遂煮的狗粮度日。”
“别哭了,你死后我会看好你们两个的坟。以后魔教的弟子我都叫他们来给你烧纸,保证你在地下有钱花,也风风光光的。老四就挺喜欢烧纸的。再不济你的骨头融进了我的身子里,我还没这么快死,我会记得你。”陈遂不知为什么老四也哭了起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哭得我心烦,一个去吃老鼠药,一个一边去吃钉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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