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韫玉听到他的问话,连忙摇头,泣不成声:“谢爷厚爱,奴婢福薄命浅,承受不起,只念着能早日回家,安稳度日,便心满意足了……”
她所说的家,自然是那个不知还能否回去的现代。
思及妈妈可能还在到处找她,或者她已经死了,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孤苦伶仃的连看病都没人陪,她便悲从中来,眼眶发酸喉咙发哽,内心的戚然怎么都压抑不住,泪水止不住往外涌。
顾澜亭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他位高权重,何曾被人如此嫌弃过?更何况是来自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
看着她满脸泪水万分抗拒的模样,心头愈发窝火,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了事,省得这般不识好歹惹人动怒。
可她不过一个婢女,他犯得着如此动气吗?先不说人命不人命的,杀她没得失了身份。
顾澜亭骨子里有士大夫的傲气,他也不是非她不可,何必在这看她哭哭啼啼的,平白给自己添堵。
他顾少游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恼怒的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好,很好。”
他从她身上起来,拂了拂衣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石韫玉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衣衫不整,慌忙从床上爬起,手忙脚乱地拢起被扯开的衣襟,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便踉踉跄跄地飞奔出门去,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顾澜亭独自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听着那仓惶远去如被鬼追的脚步声,脸色阴沉。
桌上那盏孤灯忽明忽暗,映得他俊美的侧脸明明灭灭,不似平日温雅,变得十分阴鸷。
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带着湿气的凉风立刻涌了进来,吹散了些许屋内的闷热。
窗外夜色如墨,唯有远处巡夜人模糊的灯笼光点,在黑暗中缓缓移动。
顾澜亭面色恢复如常,淡淡望着耳房的方向,俄而垂眸低笑。
回家?只盼她日后可别后悔,错过了飞上枝头的机会。
*
石韫玉跌跌撞撞跑回耳房,砰地一声关上门,瑟缩坐到了床里侧,围着被子身体还在不断发抖。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痛哭起来。自由?在顾澜亭这等权势滔天的人物面前,她的愿望是何等渺茫可笑。
今夜之事,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也让她彻底明白,所谓的交易不过是他的一句戏言。
这个狗官混蛋骗子!
这该死的古代!
她不过是想恢复自由身,寻找回家的路回到妈妈的身边,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想到可能会被困在后宅给人家当小老婆,还要生孩子,她便浑身都抖得厉害,下唇也咬出了血印子。
钱妈妈听到动静,披衣起来,推门进了耳房。
见到石韫玉这般狼狈模样,愣了一下坐到床边:“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爷责罚你了?”
石韫玉只是摇头,泪落得更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钱妈妈见她衣襟散乱,鬓发散落,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不由得暗自叹了口。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偏生这姑娘死活都不乐意。这般样貌,怎么就是个倔性子呢?
钱妈妈算是伺候顾澜亭长大的,算是了解他的性子,面上逢人三分笑,实际上最是心狠凉薄。
她一边拍着凝雪的后背,一面叹息,这姑娘要是再这么犟下去,恐还要吃苦头。
石韫玉哭了一会,恐惧感稍微平息了些,便擦着眼泪让钱妈妈回去睡。
待人走了,她起来洗了把脸,躺在床上愣愣睁着眼,只觉前路未卜,渺茫不安。
*
翌日清晨,院内笼罩着一层薄雾,庭前的花草经了夜雨,带着湿漉漉的清气。
石韫玉一夜未曾安枕,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强打着精神到顾澜亭所居正房伺候早膳。
屋内已摆好了碗筷,六样精致小菜,还有刚出笼的汤包和粥,热气袅袅。
顾澜亭着一身天水碧直裰,腰间松松系着同色丝绦,更显得身姿挺拔,闲适风流。
他正临窗而坐,专注看邸报。晨光笼在他清俊的侧脸,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一小片阴影,神情平静无波,仿佛昨夜那场并不愉快的事,从未发生过。
石韫玉垂着眼,上前默默为他布菜,动作轻柔,心里头却七上八下的。
就在这时,顾澜亭的贴身长随元喜在门外禀报:“爷,昨日带回来的翠荷,该如何安置?下人房里暂时没有空位,她也不敢随意走动,眼下正在院外候着。”
顾澜亭眼皮都未抬,只淡淡“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邸报坐到圆桌前用饭。
直到用完小半碗粥,他才瞥了一眼身旁屏息凝神的石韫玉,语气随意道:“人是你开口留下的,依你看,该如何安置?”
石韫玉没料到他竟会问自己,心中一惊,差点碰倒了手边的茶盏。
她稳了稳心神,低眉顺眼道:“奴婢愚钝,不知其中规矩,全凭爷做主。”
顾澜亭搁下玉匙,似笑非笑看着她:“既开了口救人,便如同菩萨开了光,总要灵验到底才是。放心说,纵然说错了,难道我还能因这点小事怪罪于你不成?”
石韫玉心说难道不会怪罪?分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她抬眸,对上他那双深邃难测的桃花眼,心口一跳。
揣摩不透他的心思,犹豫片刻,福身道:“奴婢僭越,可否容奴婢先单独与她说几句话,问问她的想法,再来回禀爷,也好全了她的一份心愿?”
“准了。”顾澜亭挥挥手,示意她自便。
石韫玉暗暗松了口气,轻步退到门外。
空气带着雨后的草木泥土香,廊柱的影子被斜射的阳光拉长。
翠荷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廊柱的阴影里,身上虽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却依旧难掩美貌。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见到石韫玉出来,她眼圈一红,连忙就要跪下磕头。
石韫玉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止住了她的动作,顺势将她引到廊庑转角一处更为僻静的地方。
这里有几盆开得正盛的山茶花,红艳艳的花朵承着露水,娇艳欲滴。站在这里,既能望见院内正房方向的动静,说话声又不易被廊内过往之人听去。
“翠荷,”石韫玉压低声音,开门见山,“这里没有外人,我只问你,你是想留在府里,还是想恢复自由身,出去自谋生路?”
翠荷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随即又黯淡下去,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嗫嚅道:“姑娘,我……奴……”
她偷瞧着眼前姐姐平和的脸色,心中天人交战,既怕说想留下会显得贪图富贵,惹恩人生厌,又怕说想走是不识抬举,辜负了这番救命之恩。
石韫玉见她如此犹豫惶恐,以为她是前途迷茫难以抉择,便放缓了声音,细细为她剖析:“你不必害怕,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与我听。我与你一样,皆是浮萍之人,岂会笑你?若是选择恢复自由身,出了这府门,天高地阔,或许能凭手艺做个绣娘,或是去大户人家帮佣,总能挣口饭吃。”
“但世道艰难,你一个孤身女子,无依无靠,路途险阻,日子定然清苦,甚至可能再遇歹人。若是留在大爷身边,虽名义上为奴婢,但至少高墙深院,衣食无忧,有个安稳的栖身之所,不必再颠沛流离。只是……”
她顿了顿,想起顾澜亭那双含笑却令人恐惧的眼睛,以及高门大户里的暗流汹涌,压低了声线,“只是这府门深似海,主子们的心思如同海底针,荣辱祸福,生死安危,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间。今日得宠,明日或许便……弄不好,哪日悄无声息地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这两种选择,各有利弊,端看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又能够承受些什么。”
翠荷听着这番肺腑之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下来。
她想起自己幼时本是良家女,家中虽不富裕,但父母慈爱,兄长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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