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酷暑未褪炎热不减,陈家全提出趁十月国庆假期去看望张筝儿,离玦想方设法挣路费。
“你家卖早点,以后我们帮住宿生带早饭,每单收五毛佣金,晚上充电另收一元。”她精打细算,又列了一份零食清单,以低于市场价在各班之间偷偷做起买卖。
“薯片定价这么便宜,不亏本吗?”
“不亏,赚三毛也是赚,走量。”离玦一笔笔记账,“再进一批口香糖,周末记得问旭南姐借小电车,上次骑自行车累脱了。”
聊起陈旭南,陈家全道,“听东子说旭南姐又相亲了,新认识的男人去了东子家。”
“东子见过吗?”
“见过。”陈家全撇撇嘴,“长得不咋样,东子吐槽了很久,说那张脸扁得跟瘪气的车轮胎有一拼。”
写字的动作停下来,离玦看着标注的单价,‘0.3’元的利润让人倍感无力,“大人的事,真是奇怪。”
旭南姐没有选择再‘试一试、闯一闯’。
“可不是,换我怎也得挑个好看的当姐夫。”陈家全没听懂离玦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外表,又道,“对了,你还没把俞珵的微信加回来吗?那小子老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你怎么回他?”
“我说还不是那样,每天在五中上课能变出什么花样?”
是啊,每天在五中上课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一成不变的日子平顺安稳,不必再胡思乱想梅亭的朋友圈暗示了什么,不必再介怀那一句‘你的头发不好’,到底有多不好。
过去她半吊子的英雄主义情结作祟,不自量力揽上这些破事,活该自讨烦恼。
“不用管他,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坚持不了多久,以后他再打听,你就说我换了手机号。”
胡扯的借口过于刻意,再迟钝的陈家全也察觉出不对劲,“你跟俞孙吵架了?”
“没有。”离玦低头回避陈家全探究的视线,“反正你按照我说的。”
“行吧。”
十一国庆假期眨眼到了,离玦带上张筝儿留下的书本和笔记,与陈家全坐上通往杗乡的火车。
杗乡路途遥远,恰逢假日出游高峰,两穷学生为节省车费买的是无座票。
将近五小时的车程,下火车后又坐了两小时县城客运大巴,再转搭镇小巴车,离玦头晕脑胀快扛不住要吐了。
“拳姐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就是我的朱丽叶,坚持就是我的祝英台……”
“再讲冷笑话我吐你身上。”
陈家全马上闭嘴。
一番折腾终于到达目的地,张筝儿早早在车站等候,瞧见两人下车飞奔上前扑搂住离玦,“你们终于来了!”
“筝儿别过来——呕……”
“拳宝!”“拳姐!”
温馨的聚旧变成好笑的场面,幸好离玦备着呕吐袋,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回程还是坐高铁吧,太遭罪了。”外婆家里,离玦面色发白躺在张筝儿床上,额头贴着散热的冰贴,三魂七魄都飘走了,表情木木的。
张筝儿坐在她身旁笑,陈家全帮外婆做饭去了,房间里只有她俩在,“一路辛苦了。”
“早知道不省那点钱,耗时耗神,还让你和外婆等那么久。”
“哪有早知道的事。”张筝儿心情很好,哼着歌给她倒热水,“国庆人多,车票本来就难抢,我们等一会儿而已。”
好友的到来让乡间小屋添了几分热闹,外婆家是两层大平房,很清凉,屋后竹林环绕,山群连绵,屋前有一大片菜园果树,不远处还有自家的水塘,种了菜养了鱼。
外婆高兴孙女好友到访,精神气比往日足,之前与女儿吵架进了两次医院,气得人也苍老了,今日倒是手脚麻利备上一桌好菜。
“多吃点。”老人笑呵呵给三人夹菜,“我这儿地偏,得亏你们不嫌路远。”
“不偏,这里环境好,清幽安静,我们都喜欢。”陈家全哄得老人高兴,饭后主动帮忙洗碗打扫卫生,被离玦调侃在自己家也没那么殷勤积极。
“三姨见了得抹眼泪,出门一趟儿子变了样。”
“你别笑话他了。”张筝儿给她端来甘蔗水,“尝尝,我昨天上山砍的甘蔗,现在甘蔗当季,很清甜。”
“谢谢。”离玦接过,“这里真安静,邻居都隔得远,你舅家在哪里?”
“他家早几年搬到镇上了。”张筝儿道,“只要我妈不回来,我和外婆都挺好的,就怕她哪天突然回来闹事,外婆老了,经不起动气,我担心外婆的身子,不得不听我妈的。”
“她闹什么事?”
“闹要钱,她工作丢了没收入,我爸也总问她拿,我外公去世前给外婆留了不少钱,我妈经常问外婆要钱,不给就吵,我舅母对此意见很大,话里有话骂外婆,我舅舅听多了,也怨外婆。”
“现在我里外不是人,舅母不许我长住外婆家,说这房子和乡里的地以后都是我表哥的。”
“真当自己是皇帝。”
“不聊我了。”张筝儿挨着她坐下,“俞珵转学是小梅姐的意思?”
“是他妈的意思。”离玦喝了一口甘蔗水,清凉入喉,甜丝丝的,“早猜到了不是吗?”
确实是预料中事,张筝儿从口袋拿出离玦送的手机,即便是二手旧款,也足够换取可观的纸币,“拳宝,她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家全说你拉黑了俞珵,不接他电话也不搭理他。”
“东子打来电话说俞珵回了垌街,我看你也没有反应,你俩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晚饭前东子联系陈家全,说俞珵回垌街了,发现杂货店没营业才得知离玦和陈家全去了外地。
“没有,和俞珵无关,是我自己钻牛角尖。”
坐起身,离玦把杯里的甘蔗水一口喝光,“该怎么说呢,其实仔细想想,挺没意思的。”
若自己心大一些,心思不那么敏感,只把它当作一顿普通的午饭,当作对方随口的请求,当作未来两年预付的房租,如若她蒙了眼、蔽了耳、昧了心,哪犯得上现在这般困惑痛苦?
偏偏她看得见、听得清、想得深。
“更多是不甘心吧,毕竟全被小梅姐说中了。还记得我上次发给你的期末年级排名吗?”
张筝儿点头。
“你缺考一科,成绩不作数,俞珵没有缺考,他退步了。”离玦低头看着手里的空杯子,“小梅姐断言,如果俞珵再继续这样下去,成绩会越来越差,到了高三更难以挽回,说五中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他。”
“或许是我解读过深,但真的很不忿,我不甘心,凭什么把五中划分到‘这种地方’?无意划分出的‘这种地方’还有哪里,五中、垌街、杂货店?”
“是不是代表,她们心里同样有‘这种人’的划分?”
越说越慢,离玦终于黯了声,好半晌才郁郁苦笑着开口,“很可恶吧,我却无法反驳。”
“甚至暑假里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好像在逐一验证梅亭说的这些话。”
“俞珵成绩退步了,他和东子一样变得沉迷游戏;旭南姐回垌街相亲遇到非常不好的人,可明知如此,大姨还是让她继续结识别的男人;陈家全舅舅受伤,三姨习以为常勇叔又去赌;还有你父母、我妈、离燕……”
“垌街没有秘密,这家赌,那家嫖,这家私养小三,那家偷藏私生子,小地方见不得光的事太多,个个心知肚明,几乎成了公开的内幕,这些人全出身‘垌街’,大家互相隐瞒包庇,这个地方早丑陋不堪。”
离玦眼神空洞,“更可怕的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隐瞒包庇的一员。东子去网吧,我会打听陈林叔的动向给他放风;勇叔离燕去赌,林叔也会提前告知出队的时间……蛇鼠一窝,不知不觉我也在窝里。”
“我开始动摇,会不自觉自我怀疑,是不是小地方出身的人就是不好?是不是‘小地方’就等于落后、浅薄和底层?是不是出身在小地方的我,也同样不堪?”
“拳宝……”
“都说当局者迷,我看不清也辨不明这‘小地方’到底是不是堕落的源头,但谁能完全否认‘人是环境的产物’?”
“起码俞珵不能,他确确实实受到了影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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