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宜猛地回头,小叔已经站在了门外。
看着她满脸的惊恐,沈家树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视线转移到沈玉宜手里的本子和褶皱纸张上,慢慢走近,纸张上的熟悉的字眼渐渐投入他的眼中。
沈家树心中一紧,瞬间悬起。
“小叔,真的是你吗?”沈玉宜双眼通红地看向他,眼神中写满不可置信。
“阿玉,我——”沈家树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去欺骗侄女。
他擅长伪装,擅长谎言,他伤害了很多人。
沈家树不愿再去用一个新的谎言再去欺骗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泪水从沈玉宜的眼角滑落,声音颤抖:“你真的——篡改了数据——害了妈妈这样,真的——偷取顶替了妈妈的研究成果——小叔——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沈家树不忍地转过头,酝酿了许久,低声道:“是——”
话音落下,沈玉宜绝望痛苦地闭上眼睛,胸口被一团又一团的东西撑着,压着。
沈家树走上前,用手扶住她的肩膀。
“阿玉,对不起——”
沈玉宜挣开他的手,往后退着。
手里写着沈家树名字的纸张被她紧紧攥着,陈旧的褶皱上此时又叠加着新的褶皱。
旧痕未褪新恨起。
经久难衰。
沈玉宜的世界在此时被搅得混乱,究竟置身于何处,她都有些说不清。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哽咽着。
“阿玉,是我对不起你。”
“不,你对不起的是我妈妈,是她。”沈玉宜怔怔摇着头,“是她啊。”
她脑中忽然联想到什么,一系列的事情被串联起来,清晰无比。
沈玉宜更加不可置信,她低头喃喃:“爸爸也是后面才知道的,他得多痛,他是在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才知道的,所以那段时间他总有点不对劲,他还要瞒着,妈妈瞒着他,他瞒着我,可是总会知道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眼中茫然。
“怎么会这样——”
沈家树担心地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却被沈玉宜直接甩开。
“不要碰我!”
她摇着头,熟悉的书房氛围格外压抑。
窗外老树枝干摇曳,枯叶零落。
风未曾消失。
沈玉宜退着步子,下一秒转过身跑出了书房。
“哒哒”的下楼声,她疯了一般打开门跑出家。
沈家树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却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家门的时候停了下来。
沈玉宜穿着拖鞋跑出家门,天色已晚,路上没有了什么人。
赶路回家的人匆匆,来不及注意她的异样。
她的大脑混乱又空白,想要理性思考却无法控制住自己。
只得一路失神地跑着,直到心脏难以负荷。
最后,胸口和身体的不适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车辆从旁边呼啸而过,沈玉宜漫无目的地站在路边,身上被风刺得冰凉。
穿骨般的凉,无法麻木心中的痛楚和绝望。
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若隐若现的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干涸。
寒风袭过,脸上生疼。
她扶住旁边的路灯杆,弯下腰失去了力气慢慢蹲了下来。
沈玉宜无法接受这件事,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支撑在今晚也开始土崩瓦解。
她并没有跑多远,等稍微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赵煦他们家小区后面。
有时候,真的是很巧。
这样的缘分让沈玉宜哭笑不得。
就当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赵煦恰好骑自行车经过。
沈玉宜不自然地摸了自己的脸,顺手拂去眼角的泪,想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怎么在这里?”赵煦问起,有些不自然。
这半年以来,两人之间总是很别扭。
最初是从赵煦那边先开始,沈玉宜察觉后,猜出些原因,试着主动缓和,但赵煦并没有回应。
后面她也就索性这样下去了。
“散步呢。”她找了个借口,声音还有着些难以控制的轻颤。
黑夜模糊着她的脸庞,却无法屏蔽声音中的情绪。
认识她那么多年,赵煦自然听出来了。
心底想要关心的话语在嘴边犹豫不决。
最后他还是选择退缩。
“那你早点回去,不早了。”
他转头留下这样的一句话,“我有事先走了。”
沈玉宜沉默片刻,应下:“好。”
赵煦点头,蹬着车往前骑。
沈玉宜站起来,腿有些发软,往前晃了一下,还好扶住了灯柱。
盯着少年的背影,沈玉宜想要去抓住那一丝光亮。
她抿了一下嘴,出声喊道:“哥!”
赵煦一愣,停下来,却没回头。
“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混合在这寒冷的夜晚中也毫不突兀。
沈玉宜望着他沉默的背影,一阵无法得到回应的无力感将她短暂的勇敢吞噬。
她低下头,握紧的手又松开了,嘴角微微扯起:“没事。”
“行,有事之后再说,你,早点回家吧。”
如果赵煦知道,这将是沈玉宜这一生最后一次喊他哥,那晚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
他大致读懂了沈玉宜那晚奇怪低落的情绪,却选择再次逃避回应。
至此之后,他们的每一面都成为了此生的倒计时。
那晚,沈玉宜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街头待了多久。
只记得模糊之间,自己给任之杳打去了电话,却没打通。
再后来,她抱着最后的希望给陈颂打过去了电话。
陈颂接通了电话。
陈颂就像那晚唯一的温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街边路灯下,他将落魄的她轻轻揽入怀中,身上的暖意一点点传递过来。
沈玉宜的双眼呆滞,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般,被他托住。
“我在,阿玉,我在——”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安慰着。
“不要怕,我一直都会在——”
沈玉宜无声地流着泪,眼睛不时眨着。
直到许久之后她的眼睛中才渐渐有了神采。
“阿颂,你来了呀——”她声音嘶哑道。
“抱歉,那么晚才来。”
陈颂有些无措地轻拍她的后背,他记得小时候自己伤心时也会有人这样拍自己。
现在的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笨拙地模仿着。
他不敢多问沈玉宜发生了什么,隐约猜出应该和沈家小叔有关。
“阿颂,我感觉好累好累,阿颂,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同羽毛般轻。
陈颂的心被猛地揪了一下,他将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了些。
“阿玉,我带你走,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陪你的,你不是说想要看雪山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沈玉宜喃喃重复着他的这句话。
“对,一直都在,我永远都不会扔下你的。”
沈玉宜慢慢从陈颂的怀中出来,昂起头双眼湿润地望向他。
他也流泪了。
她用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替他拂去泪水。
“阿颂,不要扔下我。”
“我害怕一个人。”
这是她鲜少的不理性。
“好,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阿玉。”
陈颂承诺。
陈颂带着沈玉宜回了自己的家。
他把自己床重新铺了一遍,换了一套床单被罩,将房间让给了沈玉宜。
等沈玉宜洗漱收拾好一切后,陈颂又到房间把一些注意的事情一点点同她说。
“电热毯开了一会儿了,但还得一会儿才能更暖和些。”
“空调有点老了,不是和暖和,但温度很舒服。”
“你有事就直接喊我,我就在隔壁,或者给我打电话。”
沈玉宜乖乖点头。
“阿玉,早点休息。”
“明天见。”
“明天见。”
陈颂走后,沈玉宜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她翻了个身,打开手机,来自小叔的电话和信息弹出。
大致浏览一遍,到最后,沈玉宜又快速放下手机,深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情,不敢让自己再看。
月光从窗帘缝隙中倾泻。
外面似乎已经风停了。
陈颂的房间弥漫着属于他身上的淡淡清香。
奇怪的是却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让人安心。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还是再次拿起手机,给小叔快速发去了消息。
【我在朋友家,不回去了,不要找我,安全。】
【请给我一些时间。】
信息刚发送,小叔那边就回了消息。
【好,照顾好自己。】
【茶几上我放了钱,给自己添置些东西。】
【我明天会离开彭市,阿玉,你不用再躲了,回家吧。】
沈玉宜没再回复,关上了手机。
胸口的不适再次明显起来,她蜷缩着,不断有着想要咳嗽的冲动,只得坐起来咳着。
这次的咳竟然止不住,身体丝毫不受控制。
沈玉宜满脸咳得通红,喉咙间腥甜铁锈的味道隐约传来,胸腔中仿佛被紊乱的气流冲击着。
她下意识的弯腰,下一秒,温热的液体冲破束缚。
沈玉宜立刻用手捂住,手心湿热,缓缓展开后,是一片鲜红。
房门被轻敲。
“阿玉,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老房子隔音不好,陈颂听到了她咳嗽的动静。
沈玉宜咽下口腔中的血,“进来吧。”
陈颂推开房门,走进来,神情紧张地来到她的身边。
沈玉宜并没有遮掩手里的血,当陈颂看到后,心像是被提了起来,连忙转身抽出床头的纸巾,替她擦着。
沈玉宜继续轻咳,陈颂伸手帮她拍着背。
“阿玉,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他着急道。
沈玉宜努力调整着,试图止住咳嗽。
她腾出一只手去握住陈颂的手,告诉他不要担心。
陈颂的手在感知到她冰凉温度时,立刻回握住。
他的手裹住她的手,两个孤单的人彼此相依。
昏黄的床头灯下,陈颂望着沈玉宜因为病魔而痛苦的侧脸,眼睛被酸涩打湿。
“阿玉,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我们去治疗,就不难受了。”
他不愿再看到她今日这般的样子,不愿看到她咳出血。
他只想看到她健康快乐的活着。
两人的影子,在卧室的墙壁上相拥。
沈玉宜的咳渐渐止住了,她微微喘着,泄了气。
缓过片刻,她抬头对上陈颂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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