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阿洛望着坐在身侧的秋棠,一双桃花眼圆睁,“我原先不知,京城高门里的大丫鬟,说话竟这般……不拘小节。”
秋棠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这有什么?没见识的黄毛丫头。我是将你当作自己人,才与你说这些体己话。”
她从前跟着自家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过?能教给阿洛的学问,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么一想,秋棠便也不再藏私,拉住阿洛的手,将那些藏在深闺帷帐后的秘事,一桩桩、一件件,细细道来。
阿洛原先只是将眼睛睁得溜圆,听着秋棠这般那般讲,那原本轻抿的唇瓣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越张越圆……
她听得面颊绯红,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连身下坐着的拔步床榻,仿佛都变得不那么单纯了。
千影山教的东西不少……可秋棠说的这些,此前确实从没人教过她。
“就说你没见识,这里头的学问海了去了。”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儿,这里的学问海了去了。”
秋棠见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噗嗤一笑,半真半假地怂恿,“要不试试就我的法子?听说蜀中男女大防不像北边,便是婚前有了情人也无妨,你若愿意,二公子保准成你裙下之臣。往后行事便宜许多不说,二公子那皮囊身段,与你也是天造地设。”
“不不,不成……”阿洛脸蛋红烫得似要滴血,已红无可红,一叠声拒绝,“什么馊主意……哪至于此!”
见阿洛快熟了一般,秋棠笑得花枝乱颤,又怕她面皮薄真恼了,便见好就收。
半晌后,秋棠喘匀了气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又变回那个沉稳得体的侍女。
阿洛以为她要出去歇息了,却见她凑得更近了些。
“还有事么?”阿洛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脸蛋依旧红扑扑的。
秋棠对她神秘一笑,嗓音压得更低:“我家小姐有句话说得极在理,今日既然说到这儿了,必得告诉你。”
“什么?”
“男女情事上,女子未必只能任人采撷,亦可以做那品尝之人。”秋棠凝视着阿洛,一字一句,说得郑重。
阿洛愣了一瞬,胸口小鹿又不安分地撞起来。
她眼眸轻动,明澈眼底缓缓浮上笑意:“温小姐见解,果然脱俗独到,阿洛受教了。”
她嘴上应得从容,那刚恢复白皙不久的容色,却又染上云霞。
秋棠见她这般,没忍住掩唇又笑起来……
生怕秋棠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阿洛忙三言两语将她打发走。许久后,那控不住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心中就是有万分好奇,眼下也没勇气去探究……
……
这夜阿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边摩挲着怀中的貔貅挂坠想哥哥的事,一边期待着明日能发现点什么,若能有哥哥下落最好,她离开蜀中已不少日子了。
待想到后来,却不自觉地浮现这些日子与诸葛倾相处的点滴……若哥哥失踪真与他有关,待寻到哥哥,定要他付出代价。
可若……与他无关呢?那自己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有些过分?
他被自己与温小姐一众人合伙瞒骗,娶了个假夫人不说,真夫人温小姐,腹中早怀着她与别人的孩子……
据哥哥早些年信件,他二人不但交好,哥哥还颇为欣赏他……也不知后来因何缘故,二人渐渐疏远了。
大抵是因诸葛泰痛恨大同社与义军吧。
哥哥又是那般纯然正直的性子,若把谁人当朋友,必会将自己信奉的大同大公理想倾囊相告。
诸葛倾但凡还打算回诸葛家,便不会想与哥哥深交……
可阿洛转念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君子和而不同,观诸葛倾近日言行,他也不是那般狭隘怯懦之人。
想又想不明白……阿洛皱着脸暗叹口气,抱着软枕又翻了个身。
心中突然冒出秋棠的怂恿——让诸葛倾帮忙找人。
阿洛立刻摇头。这断然不行,其中牵扯太多。况且有人早叮嘱过她,莫要在诸葛倾面前暴露身份……倒是可以寻机试探一二,看他是否知晓些什么。
阿洛心中念头丛生,她越发清醒,只盼着天快些亮,好去瞧瞧那匣中究竟藏着什么。
就这样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熬了一宿,次日天光初露,她便再也躺不住,悄然起身。
秋棠与其他侍女尚在睡梦中,阿洛从梳妆匣中取出那枚细长铜簪,悄无声息地出了内院。
夏日天亮得早,东方云霞蒸腾,染就一片绚烂金红。
阿洛蓦然惊觉,自己已许久未曾见过这般景象。在千影山时,每日晨起练功早课,总伴着这般旭日初升。
她步履轻盈地朝外院走去,今日只着一身简便的杏色襦裙。
才走出内院,阿洛脚步却蓦地顿住。她凝神细听片刻,清亮的啾啾鸟鸣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韵律,时近时远。
她眸光微动,循着那鸟鸣,转身朝府中后花园走去——那里与兴元府城内的燕翅山,仅一墙之隔。
清晨的使君府,只有巡逻侍卫与零星的洒扫仆人穿梭往来,阿洛身形轻灵,不多时便避开诸人到了后花园。
她再度凝神细听,耳边只闻清风拂动树叶的簌簌轻响,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熟悉的婉转翠鸣……
耳边脚步声渐近,显见府中侍卫又要经过此处,阿洛足尖点地,提气轻纵,眨眼间人已到了刺史府高墙之外。
这一瞬如飞鸟投林,层层叠叠的翠绿树冠挨挨挤挤并在一处,为她提供了绝好的隐蔽,阿洛清亮如浸水的瞳仁里,不自觉漫上笑意,流露出几分娇憨得意。
不过几个起落,她便悄然落在几株华盖般的巨大枫杨下。
“你总算找来了。”眼前杏色身影翩然落下,倚在树下的邹晏含笑开口,“再晚些我嘴巴可要吹抽筋了。”
青年双臂环胸,姿态闲适地靠在粗壮的树干上。
“昨晚睡得不好,耳朵便不那么灵光了。”阿洛莞尔。
她眼底带着淡淡青黑,但想起诸葛倾书房那只木匣,眸中笑意却亮晶晶的。
很快,她小脸一肃:“可是要动手了?”
这动手,自然是刺杀诸葛泰。
邹晏凝眸,摇了摇头:“我本打算这几日动手,诸葛腾近些日子被禁足,行动方便不少,可据点首领说山南理清田亩赋税之际,不宜添乱,等过些日子。”
诸葛腾喜好招揽才俊,因着邹晏身手不错,便常带他随行身侧。近来诸葛泰严查抢占村民田地一事,诸葛腾甚少有机会外出。
阿洛思忖片刻:“倒也是这个理,若诸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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