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读一周后，剧组准备正式开拍，林见清迅速调整状态，将自己融入这新的创作团队。
她的首要任务，是配合宣传团队，完成主要演员的定妆照拍摄。
摄影棚设在基地一个临时搭建的仓库里，灯光、背景布、反光板林立，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强光照射下如同飞舞的金粉。
服装组和化妆组的同事们围着演员们忙前忙后，像是装点作品的艺术家。
沈肆是第一个进行拍摄的。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条纹西装三件套，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活脱脱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那个表面玩世不恭的商会公子哥，顾影年。
他一站到镜头前，那种不同于平日的气场便自然铺陈开来。
不需要摄影师过多引导，他随意一个倚靠，一个转身、一个眼神，举手投足之间都进入了顾影年的状态，眨眼之间切换成另外一个人。
风流下含有锐利，不羁下藏着深沉。
林见清端着相机，不断调整角度，快门声清脆而密集。
拍摄异常顺利。
沈肆极其专业，配合度高，还能能根据林见清想要的光影效果，主动寻找更合适的拍摄角度。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纯粹的工作默契。
“很好，沈老师，这个角度非常棒！”林见清忍不住低声赞叹。
沈肆闻言，目光透过镜头看向她，那属于顾影年的笑容似乎微微顿了一下，眼底极快地掠过得意意味，快得让林见清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完美的角色状态。
轮到白露时，画风陡然一变。
她穿着精致的藕荷色绣花旗袍，梳着民国流行的发髻，妆容甜美，外形上无疑是贴合角色前期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形象的。
但一站到灯光下，问题就出现了。
“哎呀，这个光打得太硬了啦！显得我皮肤好差！”
白露对着监视器嘟起嘴，不满地指挥灯光师，“要柔光！柔光懂不懂？就是那种……嗯……梦幻的感觉！”
灯光师无奈调整。
“背景这个颜色跟我旗袍不搭呀！换一个！要那种……淡粉色的！”
背景布更换。
“林摄影师，你角度找好一点嘛！我这个左脸比较上镜哦！还有，能不能把我拍得……更可爱一点？腿要显得长一点！”
林见清举着相机，脸上维持着职业微笑，心里已经开始默默计数。
这是白露第十三次提出修改要求了。
她耐着性子，按照白露的要求调整构图，嘴里说着引导的话：“白露老师，我们试试看稍微低头，眼神带点好奇的感觉？”
“好奇？怎么好奇啊？是这样吗？”白露刻意瞪大了眼睛，表情夸张得像在演卡通片。
“呃……可以再自然一点，想象一下您第一次看到新奇玩意儿的感觉。”
“新奇玩意儿？……啊！像我收到新款包包那样？”白露恍然大悟，随即摆出一个惊喜捂嘴的姿势，眼神却空洞无物。
林见清：“……”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拍摄进度被严重拖慢。
整个摄影棚的气氛因为白露反复无常的要求而变得有些凝滞。
工作人员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不耐，但碍于她的身份和流量，没人敢说什么。
沈肆早已拍完自己的部分，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手里拿着剧本，似乎在看，又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对这边的混乱恍若未闻。
就在白露又一次因为觉得头发丝没整理好而叫停拍摄，并开始抱怨造型师不够用心时，沈肆合上了剧本，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白露，而是径直走到林见清身边，肩膀靠近，目光落在相机屏幕上，香水的气息扑鼻，林见清暗自屏息以防自己出现慌乱。
沈肆看着刚刚拍下白露那个略显做作的惊喜表情。
“这张，”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指着屏幕上白露因为捂嘴而显得有些别扭的手部姿势，“手部动作稍微有点挡脸了。顾家大小姐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惊喜之下，动作会更含蓄优雅一些。”
他这话听起来是在分析角色，客观专业，没有任何指责白露的意思。
白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放下了捂嘴的手。
沈肆又转向白露，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前辈的循循善诱：“白露老师，不妨试试把注意力更多放在眼神上。顾小姐的天真不是浮于表面的动作，而是源于不谙世事的内里。想象一下，你第一次看到父亲书房里那本绝版古籍时的眼神，好奇，又带着点不敢触碰的敬畏。”
他给出的建议具体形象，远比林见清那苍白的自然一点有效得多。
白露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听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脸颊微微泛红，居然真的安静下来，试着按照他的提示去调整状态。
接下来的拍摄，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么精湛，但至少顺利了许多。
林见清趁机抓拍了几张白露眼神稍微有神，表情不再那么用力的瞬间，总算有了能交差的素材。
拍摄间隙，林见清去角落喝水，正好遇到也在休息的沈肆。
他靠在墙边，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金属糖盒，正低头倒出一颗橙子。
林见清感觉眼睛有些痛，那个橙子味道的吻让她险些摔了水杯，眼睛快速眨动，她怀疑沈肆时故意的，但她没证据。
好想逃，但是逃不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沈肆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柔和。
林见清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刚才……谢谢沈老师。”
不管他是出于维护剧组进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确实帮她解了围。
沈肆动作顿了顿，将糖放入口中，合上糖盒，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分内事。”他淡淡地回了三个字，语气疏离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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